女友情人发给我167张合照，我转身打印放床头，她回家后瞬间崩溃
北京市民政局的办公室里，空调嗡嗡作响，空气像凝固了一样。
丁安律师坐在孟斯昂对面，眉头紧锁，手里的笔轻轻敲着桌面。
“孟先生，您确认离婚诉求是分割傅羽茜女士名下的一半财产，并放弃孩子的抚养权吗？”
丁安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孟斯昂的手在桌下攥得发白，喉结动了动：“确认。”
“好，我们整理材料，半个月后开庭。”
丁安合上文件夹，轻轻叹了口气。
孟斯昂起身推门出去，走到路边，手机“叮”一声亮了。
又是许泽凯。
“孟哥，上周羽茜带我去冰岛，还订了情侣套房～”
附着一张两人靠在一起的合影，傅羽茜笑得眼睛弯弯。
孟斯昂面无表情，把照片转发给了丁律师。
顺手拐进街角的打印店，把刚收的几张也打了出来。
回到家，他把那叠照片塞进床头柜最上面一层。
“丁律师，新证据已发。”
他按下发送键，发动了车子。
半个月前，许泽凯突然加他微信，他起初还以为是工作往来。
点开聊天框，全是傅羽茜和另一个男人的亲密合影——贴脸、搂肩、一起吃饭。
每一张，她都笑得眉眼温柔，像十年前刚恋爱时那样。
他闭上眼，把手机扔到副驾座上。
推开家门，傅羽茜正快步从客厅走过来，神色有些紧。
“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瑾瑜老师打电话说没人接她。”
她声音轻柔，伸手想碰他的额头。
孟斯昂偏头让开，嗓音有点哑：“没事，忘了。”
傅羽茜愣在那，眼神里掠过一丝不解。
她想起那年女儿被绑，孟斯昂为护孩子挨了一刀，手术室外医生摇头说：“以后很难再要孩子了。”
她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心软了下来。
“爸爸是不是又病了？”
二楼传来女儿瑾瑜清脆的声音，她扒着栏杆往下看。
“妈妈，以后别让爸爸接我了，让许叔叔来吧。”
小姑娘撇撇嘴，“许叔叔开车可帅了，我同学都夸他！”
傅羽茜脸色一沉，声音陡然冷下来：“傅瑾瑜，谁教你这么跟爸爸说话的！”
孩子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孟斯昂站在一旁，心里像被什么拧了一把。
从前他哄女儿吃饭、陪写作业，孩子从没这么听话过。傅羽茜一句呵斥，她却立刻老实。
“没事，别凶她。”
他拉住傅羽茜的胳膊。
傅羽茜转身望向他，语气软了下来：“今天公司临时开会，我才让许特助去接的她。”
孟斯昂点点头：“能者多劳，以后就让他接吧，你安排就行。”
他心想，反正半个月后就离了，提前让女儿和“后爸”培养感情也好。
他正要上楼，傅羽茜却从后面拉住他的手腕。
“斯昂，你是不是生气了？”
她声音低低的，带着试探。
孟斯昂嘴唇抿成一条线。
十年夫妻，他们都太熟悉彼此的细微反应。
他是通过第三者的挑衅才看清她的心不在焉，她却一眼就能看穿他的敷衍。
“对不起，我下次注意，不会再让他参与家里的事了。”
她靠过来，手臂轻轻环住他。
她的话像暖流，孟斯昂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在所有人眼里，傅羽茜都是完美妻子。
如果不是那167张照片，他大概还会继续活在那份“完美”里。
他深吸一口气，把翻涌的情绪压下去。
“好。”
他轻声说。
反正半个月后，就各走各的路了。
第1章
第二天早上，孟斯昂推开卧室门，发现傅羽茜居然还坐在客厅。
他愣了一下，抬头看钟——星期四上午十点半。
“你今天不是有重要会议吗？怎么还没去公司？”
傅羽茜闻声抬头，笑了笑：“公司的事都安排好了，你别操心。”
她招手让他过来：“今天有场拍卖会，你不是一直想要那颗海洋之心吗？我带你去拍。”
孟斯昂胸口一阵发闷。
“我随口提的宝石，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她语气自然，“你想要的东西，我怎么会忘。”
她记得他的喜好，却也记得别人的。
出门时，孟斯昂突然问：“傅瑾瑜呢？”
傅羽茜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以后让保姆送她上学。”
“她不懂珍惜你的好，你也不用再为她费心。”
她语气里带着冷意。
说完，她拿起大衣给他披上，声音又软下来：“老公，我说过，和你结婚是让你享福的。”
从前听到这话，孟斯昂会笑着看她。
现在，他笑不出来。
“走吧。”
他转身先走。
“好。”
她跟上。
半小时后，迈巴赫停在拍卖会门口。
孟斯昂刚下车，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
“傅总，您和先生的座位安排好了，我带你们进去。”
许泽凯穿着单薄西装站在风里，脸冻得发白。
“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在里面等？”
傅羽茜语气不悦。
许泽凯笑着摇头：“怕错过了。”
就那一瞬，孟斯昂感觉到傅羽茜呼吸顿了一下。
他转身：“你们聊，我先进去。”
傅羽茜却拉住他的手：“许特助，这里没你事了，回公司吧。”
说完拉着他往里走。
“走吧，别让他冻着了。”
她低声嘟囔。
孟斯昂没说话，跟着她走进会场。
坐下后，他正打量着内场，听见傅羽茜轻笑一声。
“怎么了？”
他转头问。
“没什么。”
她浅笑着，眼睛没离开手机屏幕。
孟斯昂凑过去看了一眼——
【傅总骗人，前两天在床上还抱着我说我最重要，今天就把我丢下了。】
“谁发的？”
他故意问。
“一个朋友。”
她头也不抬。
孟斯昂恍惚地看着她专注的侧脸。
他慢慢转回头，眼尾有些湿。
拍卖开始后，傅羽茜频频举牌，眼神锐利。
“这颗海洋之心，我志在必得。”
她低声说。
最后，她拍下了海洋之心和一枚同价位的绿宝石坠子。
“搞定啦！”
她收起手机，语气轻快。
接着她又开始打字。
孟斯昂没再看。
走出拍卖会，傅羽茜看着他：“老公，我先回公司了。”
“好。”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孟斯昂脸上的笑彻底消失。
他拿出手机，点开许泽凯的朋友圈。
五分钟前更新——
【有个会哄人还有钱的对象真是太幸福了！】
配图是那枚绿宝石坠子。
孟斯昂冷笑一声，截屏，发给公诉律师丁安。
“这是最新的证据。”
他低声说。
对话框里满是绿色气泡，全是他妻子的出轨证据。
每一条都像刀片，割开他们曾经的回忆。
他看着屏幕，眼眶发热。
果然，童话里的爱情，都是骗人的。
第2章
拍卖会过后，一连两天，傅羽茜都没回来。
孟斯昂心里有点涩，像吞了一口没熟的柿子。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大概她正陪着许泽凯吧，这电话打过去，反倒显得自己不识趣。
可周六一早，手机响了，是傅羽茜。
“老公，瑾瑜今天不上学，我让司机接她过来，省得在家吵着你。”
孟斯昂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
就在一分钟前，许泽凯刚发来短信：
「孟斯昂，只要我想，羽茜什么都会给我，包括你唯一的女儿。」
他闭了闭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好，我让王妈带她过去。”
电话那头，傅羽茜浑然不觉，语气里还带着埋怨：“你现在都不在意我了，我不回家，你连一个电话都不打。”
孟斯昂把冲到嘴边的质问咽了回去，只淡淡回：“我知道你忙。”
以前她加班，他总会煮碗面，送到公司陪她熬到深夜。可自从发现她出轨，他再也没力气做这些。
他顿了顿，试探地问：“那我等会儿过去陪你？”
电话里安静了两秒，才传来她温柔的声音：“不用，公司的事快忙完了，晚上我带瑾瑜一起回来。”
挂了电话，孟斯昂嘴角浮起一丝苦笑。真心这东西，果然经不起试探。
傅瑾瑜蹦蹦跳跳地跟着王妈出门，王妈回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先生，小小姐还小，最需要爸爸陪的。”
孟斯昂望着窗外那个他曾拼了命保护的小身影，眼神晃了晃，半晌才轻声说：“没关系，会有人陪她的。”
“那许先生……”
他冷笑一声：“就算为了在傅羽茜面前维持形象，他也会当好这个后爸的。”
孟斯昂转身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一抬眼，就看见墙上的婚纱照。照片里的傅羽茜笑得明媚，可他却再也感觉不到当初那份悸动。
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他默默想。
其实许泽凯刚进傅氏当特助时，傅羽茜还说过，如果他介意，就让人事部招个女的。
“那种在意，不是假的，我怎么会怀疑她？”
所以后来她身上偶尔沾着男士香水味，发间夹着陌生的短发，他都装作没看见。
直到加了许泽凯微信，对方发来的第一张照片，就是他和傅羽茜的床照。
那只布满抓痕的手臂搭在她白皙的背上，那一刻，孟斯昂的世界彻底塌了。
他抬手捂住眼睛，也挡住了那些不堪的画面。
晚上八点，傅羽茜带着女儿回来了。
母女俩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笑容，孟斯昂心里还是忍不住抽了一下。
傅羽茜递过来一个袋子：“路过首饰店给你挑的，看看喜不喜欢。”
结婚十年，她依然记得时不时给他准备惊喜。
孟斯昂打开盒子，是块价值不菲的男士手表。
他扯了扯嘴角：“挺不错的。”
傅羽茜眼睛弯起来：“你喜欢就好。”
她在沙发上坐下，顺手拿起手机。
没过多久，她起身：“老公，我先去洗个澡。”
她刚走，一直坐立不安的傅瑾瑜也噔噔跑回自己房间。
客厅里一片安静。
孟斯昂目光落在茶几上——傅羽茜的手机还亮着。
她所有的密码都是他生日，但他从来没查过。
也许是她太笃定这一点，连和许泽凯的聊天界面都没退出。
屏幕亮着，两行字跳进他眼里：
许泽凯：「傅总，先生喜不喜欢我选的礼物呀？」
傅羽茜：「他很喜欢，但你带着更好看。」
第3章
明明早就决定要离婚了。
可那两句话，还是让孟斯昂呼吸一滞。
「我早就想开了，这婚迟早要离，只是……」
他默默在心里念着，以为不会再痛了。可傅羽茜的所作所为，还是让他觉得自己太天真。
「她怎么可以这样？让情人给自己挑礼物，还挑个对方用过的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冲进去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对我？
是不是早就把我当外人了？
最后，他只是把手机轻轻放回原位。
「算了，问了又能怎样，反正一切都快结束了。」
只是这十年积攒的爱意，好像也被什么东西，一点点磨平了。
直到熟悉的气息靠近，他才回过神来。
「老公，你脸色怎么这么白？我叫家庭医生过来。」
傅羽茜的脸近在眼前，语气里全是担忧。
「不用，真的不用。」
看她拿起手机就要拨号，他赶紧开口。
「没事，这两天老毛病犯了，胃有点不舒服。」
她停住动作，坐到他身边，手掌轻轻覆上他腹部。
「老公，对不起。」她叹了口气，「如果早知道那次保护瑾瑜会让你变得这么虚弱，我绝不会让你去冒险。」
孟斯昂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慢慢闭上眼睛。
「没关系，是我自己愿意的。」
他轻声说。
心里却想：曾经为了这个女人，他连命都愿意赌上，只为保护他们爱的结晶。
可现在，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人了。
她要是真在乎我，怎么会不记得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
傅羽茜还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
「喂？」
她接起来，听了两句，脸色就变了。
「公司项目出问题了，我得马上过去。你不用等我，早点睡。」
没等孟斯昂回应，她已经大步朝门外走去。
「哎，等等！」
他忍不住喊了一声。
她没有回头。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孟斯昂只觉得窗外的寒风，直直吹进了心底。
「‘泽凯’两个字那么明显，她怎么会觉得我看不到呢？」
他越想，越觉得讽刺。
「她这样的焦急，我好像很久没见过了。」
他站起身，对保姆说：
「王妈，你去儿童房看着瑾瑜，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嘞，您放心。」
王妈点点头。
他穿上外套，走出家门。
坐进车里，他拨通一个电话。
「唐允，出来喝酒吗？」
唐允是他唯一还留在北京的大学室友。
只是结婚之后，他们联系得越来越少。
电话那头冷笑一声：
「骗子骗到我头上了？这号要真能这个点喊我喝酒，我把酒瓶子吃了！」
「哈哈，你这嘴还是那么损。」
孟斯昂一愣，随即笑了出来，拨通了视频。
一小时后，清华老南门斜对面的烧烤店里。
孟斯昂看着神情恍惚的唐允，轻笑：
「未来的唐律，你想吃哪种酒瓶子？」
唐允没说话，拿起面前的啤酒，猛灌了两口。
「孟斯昂，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看着他，眼眶有点发红。
「结婚之后，你几乎跟我断联了。好像……我们的友情在你爱情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盯着孟斯昂的眼睛：
「所以能再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唐允……」
孟斯昂垂下眼，掩去眼底的湿润。
「是我不好，真的对不起。」
原来他为了一段随时会变质的爱情，把自己最珍贵的朋友伤得那么深。
很久，他抬起头，朝唐允笑了笑。
「告诉你一件让你更高兴的事——我准备起诉离婚了。」
唐允瞪大了眼睛。
最后，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高高举起酒杯。
「孟斯昂，恭喜！」
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伴着孟斯昂久违的笑声。
「敬明天。」
第4章
这天晚上，孟斯昂第一次没回家。
他躺在酒店的床上，翻了个身，忽然觉得一个人睡一张大床，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终于不用半夜起来给傅瑾瑜盖被子，也不用一大早盯着傅羽茜吃早餐了。”
他迷迷糊糊地想。
醉意还没散，他埋进枕头里，很快就睡沉了。
第二天醒来，阳光有点刺眼。
孟斯昂一抬头，看见床头柜上压着一张纸条。
「斯昂，学校有事，我先走啦，有需要随时联系！」
是唐允留的。他把纸条折了两折，塞进外套口袋，然后摸出手机。
屏幕亮起，电量标志红得刺眼——只剩1%。
许泽凯发来三条消息，还有一个未接来电。
“就这些？”
孟斯昂扯了扯嘴角。一夜未归，唯一找他的，竟然是情敌。
他解锁屏幕，壁纸是那张全家福。看了几秒，他忽然觉得照片里三个人挤得太满。
他点开相册，默默换了一张山景照，然后退房离开。
回到家，第一件事是给手机充电。
接着他走进浴室，把一身酒气的衣服脱下来，扔进洗衣机。
滚筒开始转动，嗡嗡低鸣。
他这才点开许泽凯的消息。
「孟斯昂，羽茜怀孕了！」
「昨晚她和我一起在医院，你一个人睡得还好吗？」
「说起来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不能生，也轮不到我。」
孟斯昂盯着屏幕，酒劲好像又漫上来，脑子发木。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傅羽茜来电。
他按下接听。
“老公，”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倦意，“我以前怀瑾瑜的时候，你在妇幼保健院挂的是哪个医生的号？我有个客户怀孕了，想问问……”
“客户？”
孟斯昂心往下沉。
洗衣机的轰鸣在耳边嗡嗡作响，几乎盖过心跳。
祖母绿是客户的，产检医生也是客户的。
“她连编个理由都这么敷衍。”
他无声地想。
“哦，我忘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他语气很淡，说完就按了挂断。
电话断了。
孟斯昂在洗手间的椅子上坐下，眼神空荡荡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拿起手机，打给了律师丁安。
“丁律师，”他声音有点发颤，“如果我妻子有了私生子，我该怎么办？”
丁安顿了顿，回答：
“孟先生，根据《民法典》第1071条，私生子同样享有继承权。”
“不过，婚外生子属于出轨证据，在财产分割时，您可以争取更多份额。”
孟斯昂听着，眼眶越来越酸。
他低声说：“我知道了。”
晚上七点，傅羽茜准时到家。
一进门，她就瞪向孟斯昂：
“你今天怎么回事？为什么挂我电话？不就是一个医生的号吗，有什么不能说的？”
结婚十年，这是她第一次对他冷脸。
孟斯昂心口发紧：“是因为她怀了许泽凯的孩子吗？”
他没说话。
傅羽茜以为他会像从前一样解释、哄她，可看他眼睛一下子红了，她反而有点慌。
“到底怎么了？”
她心里也乱，索性不再说话，转身进了书房。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关上。
孟斯昂站在客厅，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窗外的树影在风里摇晃，发出细细的呜咽。
第5章
客厅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孟斯昂低着头，快步走进卧室，不想让傅羽茜看见自己这副样子。
床很软，他却觉得浑身发冷，连指尖都是冰的。
刚合上眼，门被轻轻推开了。
傅羽茜坐到床边，声音软了下来：“说不理我就不理我，真想冷战啊？没良心的。”
那一瞬间，他恍惚觉得，好像一切都还没变。
他攥紧被角，喉咙发紧，半晌才挤出几个字：“很晚了，睡吧。”
她听出他声音沙哑，一下子靠过来，伸手抱住他：“怎么还哭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凶你，我以后不会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里那扇压抑已久的门。
他绝望地想，这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会背叛他，又怎么会把他伤得这么深？
她的体温透过衣服传过来，他却只觉得浑身冰凉。
“哭吧，就当是最后一次为她哭。”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那一晚，他哭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把所有委屈都掏空。
好几次，他想问她：为什么真心说变就变？为什么连好好告别都不肯？
傅羽茜被他哭得手足无措，一遍遍轻拍他的背：“斯昂、老公，我错了……乖，别哭了，哭得我心疼。”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平静下来。
她松了口气，无意识地把他搂得更紧。
就在这时，她手机震了一下。她伸手拿过来，屏幕亮起，是许泽凯的消息。她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她回了一条语音：“早点睡，你最近身体不好，不可以熬夜。”
放下手机，她又紧紧抱住孟斯昂，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老公，晚安。”
黑暗中，她没看见，被她抱着的男人双眼紧闭，眼泪还在无声地往下淌。
孟斯昂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醒来时，眼睛上传来一阵凉意。
他刚一动，就听见傅羽茜带笑的声音：“老公别动，你眼睛肿了，得敷冰袋。”
他哑着声问：“几点了？你怎么不去上班？”
她轻笑：“你都这样了，我哪敢走？我跟助理说了，这周都不去公司。”
他心里一沉——丁安跟他确认的法院开庭日，就在这周日。
半小时后，傅羽茜终于拿开冰袋。
他睁开眼，看见她穿着一身休闲装。
她冲他笑：“你不是一直说想去欢乐谷吗？我陪你去。”
他怔了怔——那是他们结婚第二年他提的，可她总说忙，一直拖到现在。他都准备离婚了，她才想起来。
他沉默片刻，抬头笑了笑：“好。”
就当是离别前，最后一场梦吧。
等他换好衣服下楼，却听见傅羽茜在书房里打电话。
“检查报告显示孕酮过低？怎么会这样？我马上过来。”
她从书房出来时，看见孟斯昂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她有些心虚，还是开口：“老公，我得出门一趟，你等我回来。”
那一刻，他心里最后一点期待，彻底散了。
他扯了扯嘴角：“好。”
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他低头看向手机。
许泽凯发来一条消息：「孟斯昂，羽茜跟你没有爱情了，你能不能别缠着她了！」
他闭上眼，心里一片冰凉。
是啊，从一开始就没履行的承诺，注定永远不会兑现了。
第6章
孟斯昂在家里坐到深夜，手机屏幕才终于亮起，是傅羽茜。
“老公，我这两天不回去了，公司的事太多了……”
她的声音黏糊糊的，带着点刻意的疲惫。
孟斯昂没马上接话，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压着，闷闷的。电话那头静了两秒，傅羽茜语气慌了起来：
“老公？你说话啊，我知道你生气了，但我真的没办法。”
他深吸一口气，把情绪往下压了压，声音尽量放平：
“没事，你忙你的。等你回来，我一定陪你去欢乐谷。”
傅羽茜像是松了一口气，语调轻快起来：
“好，老公你也早点睡，我先挂啦。”
电话“嘟”一声断了。那声音又短又刺耳，像一根针扎进他心里。
屋子里灯开得亮堂堂的，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照得他脸上的落寞无处可藏。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又震了一下。是傅羽茜发来的消息：
“老公，你睡了吗？外面下雪了！”
雪？孟斯昂怔了怔，才想起北京已经很久没下过雪了。
他走到落地窗前，窗外果然飘起了细雪，不大，却纷纷扬扬，像谁在天上撒纸屑。
他忽然有些恍惚。
想起刚在一起那年，北京也下过雪。初雪那天，傅羽茜早早备好了暖宝宝和热奶茶，拉着他的手就往操场跑。
她头发上沾着雪花，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孟斯昂，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你看我像不像你以后的老伴？”
她笑得特别灿烂，那时的雪和眼前的雪，好像重叠在了一起。
孟斯昂觉得鼻子有点酸。
手机又震了。是许泽凯发来的照片。
装修精致的房间里，玻璃门上清清楚楚映出两个人影——傅羽茜和许泽凯，正紧紧抱在一起。
底下附了一行字：
“孟斯昂，北京的雪真好看。”
他看着照片里傅羽茜满脸的笑意，心口像被人狠狠拧了一把，疼得他几乎站不稳。
窗外雪还在下，他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声音轻得像对自己说：
“傅羽茜，明明说好了共白头，你为什么要抛下我先走……”
第二天一早，手机又响了。是律师丁安。
“孟先生，您可以来我这一趟了。”
孟斯昂没叫司机，自己打了辆车直奔民政局。
公诉律师的办公室里闹哄哄的，每个人脸上都蒙着一层灰。
“法律上没有‘净身出户’这一说。”
“冷静期内，您和您丈夫还是婚姻关系……”
“家暴没构成轻伤，我们只能调解。”
坐在律师对面的人，个个眼神疲惫，脸上没有一点光亮。
孟斯昂心一沉——现在的自己，和他们又有什么分别？
“孟先生，这边。”
丁安站起来朝他招手。
他走过去，丁安把一叠材料推过来：
“证据都整理好了，您在委托书上签个字，就等开庭吧。”
孟斯昂拿起笔，诉状上“婚姻关系破裂”那几个字格外刺眼。
他想起结婚那天，他们在神父面前一起念誓词：
“我愿与对方结为夫妻，无论贫穷、生死、疾病都不能将我们分开。”
眼眶忽然就热了。
他攥紧笔，在原告签名处一笔一画写下：
“本人孟斯昂，依法向法院提起诉讼，请求判决我与傅羽茜女士离婚。”
第7章
距离开庭还有三天，傅羽茜依然不见人影。
孟斯昂划开手机，许泽凯的信息一条接一条往外蹦。他看都没看，直接设置了免打扰。
“律师早就安排妥了，证据也齐了。”
他低声自语，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这段日子，眼睁睁看着自己妻子和别的男人越走越近，总算要结束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女儿傅瑾瑜。
“爸爸，以后还是你来接我放学吧。”
孟斯昂转身。女儿那张脸，越来越像她妈妈。
“许叔叔身体不舒服，等他好了，你就不用接了。”
她又补了一句。
孟斯昂喉咙发紧，沉默几秒，轻轻摇头：“爸爸最近……也有事。”
傅瑾瑜愣住了，眼睛一下子红了，脚一跺：“你根本不像个爸爸！”
她转身跑开，背影气冲冲的。
孟斯昂想起之前傅羽茜问女儿的话：“如果让许叔叔当你爸爸，你愿不愿意？”
“当然愿意！”
女儿答得又快又响。
他嘴里发苦，低声喃喃：“是啊，很快……我就不是你爸爸了。”
“三天后，你们就都如愿了。”
开庭前一晚，深夜，傅羽茜终于回来了。
她带着一身寒气，扑进他怀里。
“老公，等久了吧。”
孟斯昂身体僵了僵，才轻轻回抱住她。
“没事。”
他知道，这大概是最后一次拥抱，也是最后一次听她喊“老公”了。
他们的故事，明天就要画上句号。
躺在床上，傅羽茜忽然说：“老公，过年我们带瑾瑜去三亚吧。”
“一家人”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
他吸了口气，压住鼻酸。
“好，你安排吧。”
心里却默默说：傅羽茜，这次不管你去不去，我都不会再等了。
黑暗中，傅羽茜忽然低低笑起来。
“老公，你真好，我好爱你。”
孟斯昂怔住了。
“爱”这个字，他们已经很久没提。久到他再听见，竟觉得陌生。
等他回过神，傅羽茜已经睡着了。
他抬手，指尖轻轻擦过她的脸颊，眼里有什么闪了一下。
“可惜……我们的爱，早就没了。”
第二天早上，傅羽茜醒来，手往旁边一搭，只摸到冰凉的床单。
她坐起身，揉了揉额角。
“老公？”
没人应。
拿起手机，屏幕上有个秘书的未接来电。正要回拨，“老公”两个字跳了出来。
她连忙接起。
“老公，你去哪儿了？我……”
“傅羽茜。”
电话那头的声音平静得让她心慌。
“上午十点，北京市人民法院，我等你。”
电话挂了。
傅羽茜心头一紧，匆匆换好衣服赶往法院。
九点五十分，她下车，一眼就看见站在法院门口的孟斯昂。
她快步走过去，语气急切：
“老公，你来这儿干什么？出什么事了？”
孟斯昂抬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转向她身后的丁安。
他静静开口：
“丁律师，原告孟斯昂与被告傅羽茜均已到场。”
“这场离婚诉讼，可以开始了。”
第8章
傅羽茜怔在原地，眼睛睁得圆圆的，盯着孟斯昂，声音微微发抖：“你……说什么？什么离婚？”
孟斯昂冷冰冰地看着她，那眼神像看一个陌生人：“傅总，现在装傻就没意思了。不如想想，待会儿在法庭上怎么辩解。”
说完，他转身和丁安一起迈进了法院大门。
十分钟后，庭审开始。
法官语气严肃，看向傅羽茜：“原告孟斯昂指控你在婚姻期间多次出轨男助理，并育有一名非婚生子。被告，你是否承认？”
傅羽茜猛地转头，不敢置信地望向孟斯昂，嘴唇动了动：“你……你怎么会知道？”
法官又重复了一遍：“请被告回答，是否属实？”
丁安将一叠证据推到桌前。照片、视频、聊天记录，一样样摊开，像无声的耳光，扇得她耳畔嗡嗡作响。
她脑子一片空白，手指无意识地掐紧了衣角。
法槌“砰”地落下，声音回荡在整个法庭：“证据确凿。现宣判，原告孟斯昂与被告傅羽茜婚姻关系无效。孩子抚养权归原告所有，被告须于三十个工作日内，将傅氏集团30%股份作为婚内补偿，转移至原告名下。”
孟斯昂刚走出法院，就看到傅羽茜站在门口。
她眼睛通红，胸口起伏，几步冲上来抓住他的手腕：“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
孟斯昂扯了扯嘴角，甩开她的手：“是。傅羽茜，这是你欠我的。”
他没回头，径直走向路边停着的车。
车内，丁安笑着递来一瓶水：“孟先生，恭喜，重获自由。”
孟斯昂接过水，长长舒出一口气：“谢了，丁安。以后，再也不用陪她演戏了。”
傅羽茜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手里攥着那张判决书，像攥着一块冰。
手机“叮咚”一声。
她慌忙点开，却是许泽凯发来的消息：“羽茜，我有点不舒服，你能来看看我吗？”
她抹了抹眼角，低头打字：“今天有事，来不了，我让医生过去一趟。”
消息一条接一条弹出来，她心烦意乱，干脆设置了免打扰。
随后，她点开和孟斯昂的聊天窗口。
最后一条还停在昨天——
她发的是：“老公，今天公司有事，你和瑾瑜先吃，不用等我。”
他只回了一个字：“好。”
那时候，她正和许泽凯在一起，丝毫没察觉孟斯昂的冷淡。
其实这样的冷淡，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攥紧手机，指尖发白，心里一阵阵发涩。
她不甘心。
傅羽茜咬着嘴唇，给孟斯昂发了一条消息：“老公，你真的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吗？非要这样绝情？”
消息旁边，赫然一个红色感叹号。
他早就把她拉黑了。
她后来才知道，他在外面早就置办了房子，也不会在北京久留。
等离婚手续全部办妥，他就要动身去南城。
那一晚，孟斯昂睡得很沉，很安稳。
唐允听说他离婚，非要拉他出来喝酒庆祝。
第二天，他下楼去车库取车。
还没走近，就看见车旁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声音很轻，带着颤：“老公，你真的不要我和瑾瑜了吗？”
第9章
孟斯昂盯着眼前衣衫不整、头发乱糟糟的傅羽茜，眉头拧得紧紧的，语气里全是压不住的不耐烦：“婚都离完了，你还跑这儿来干什么？”
傅羽茜往前挪了两步，眼下两团青黑，一看就是整夜没合眼。她声音低低的，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和许泽凯……真的只是一次意外，那天晚上我喝多了，脑子不清醒才……”
“你是喝多了，又不是喝没了！”
孟斯昂一点没动容，还刻意往后退了半步。
傅羽茜怔在那儿，喉咙发酸，脸上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她小声说：“只要你愿意原谅我，我立刻和他断。”
孟斯昂扯了扯嘴角，笑得没什么温度：“漂亮话我早就听够了，现在你说什么我都不信。”
傅羽茜声音有点抖：“你就这么狠心？”
孟斯昂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淡：“傅羽茜，别把事情弄得太难看。你现在也算公众人物了，闹大了，公司股价怎么办？”
这话像根针，扎得她心口发闷。从前他说话从来不会这样冷。她忍不住回了一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孟斯昂哼了一声：“以前的事就别提了。我现在只想断干净，没什么可说的。”
傅羽茜不甘心地追问：“那瑾瑜呢？你连女儿也不要了？”
孟斯昂偏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她不是挺喜欢许泽凯的吗？你早点带她回去，以后叫他后爸也行。”
说完，他拉开车门坐进去。傅羽茜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车已经开远了。
几天后，唐允又把孟斯昂约到上次那家烧烤摊。炭火噼里啪啦响，唐允听完他在法庭上的事，一巴掌拍在桌上：“真解气！”
孟斯昂也跟着笑起来，仰头灌了一大口啤酒：“总算自由了。”
唐允瞪他一眼：“你可别又被人几句软话哄回去。”
孟斯昂苦笑着摇头：“放心，我不会了。那几天陪她演戏，我早就看明白了。”
回到家，孟斯昂发现许泽凯又发来了照片——傅羽茜醉醺醺地靠在他怀里，两人都没穿衣服。
许泽凯还附了句话：“孟斯昂，她现在每晚都在我这儿。”
孟斯昂没删他，就当养了个电子宠物。这次他回了句：“贱人配狗，天长地久。另外，管好你的狗。”
发完，他顺手拉黑，裹紧被子睡了。
之后几天过得挺安静。直到第三天，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斯昂，傅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转让协议我拟好了，见一面吧。”
孟斯昂干脆地应了声：“行。”
傅羽茜选了一家临江的餐厅，安静，人少。她今天穿得整齐，头发也梳得顺溜，像是特意收拾过。
孟斯昂一坐下就开口：“签了吧。”
傅羽茜直直地看着他，嗓子有点哑：“斯昂，我们之间……真的没别的话可说了吗？”
孟斯昂迎上她的目光，语气没什么起伏：“傅羽茜，别纠缠了。洒脱一点，别让我瞧不起你。”
傅羽茜喉咙一哽，终于清楚地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对她百依百顺的丈夫了。
第10章
“斯昂，陪我吃完这顿饭，行吗？”
傅羽茜声音很轻，眼睛一直望着他，像是有很多话想说。
孟斯昂眉头皱了一下，声音冷得刺人：
“我看着你，吃不下。”
他现在一见到她，脑海里就全是许泽凯发来的那些照片——每一张，都足够在微博上掀起风浪。
“就一会儿，忍一忍也不行吗？”
她语气软了下来，带着点不甘。
孟斯昂叹了口气，语气稍微缓了缓：
“好，就这一顿。”
他其实一点也不想继续坐在这儿，可傅羽茜执意要留，他只好勉强应付。
菜摆了一桌，他却一口都咽不下去，每一筷子都像在嚼纸。傅羽茜也不出声，只是默默往他碗里夹菜，可他一次次放下筷子，动也没动。
一顿饭终于吃完。
傅羽茜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股权转让书，你看看吧。”
孟斯昂接过来，一页一页仔细翻完，确认没问题，才签下名字。
他收起自己那份，起身就要走。
“斯昂——”
她突然叫住他，
“就算你现在不想原谅我……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她眼神诚恳，语气也放得很低。换作从前，他大概会心软。
但这一次，他摇了摇头，声音很平静：
“没什么原不原谅的。我不想和一个道德有问题的人做朋友。”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再回头。
拿到股权的第二天，孟斯昂买了机票，飞回南城。
他父母和亲戚都在那儿，他早就打算回去了。大学他学的是服装设计，这次正好有家服装工作室发了offer，也算回归本行。
飞机下午落地，他打车直接回了父母家。
当年他和傅羽茜结婚，父母坚决不同意，嫌距离太远，她也没什么钱。可那时他一意孤行，甚至为此伤了父母的心。
这件事，他一直愧疚。
按下门铃时，他心跳得厉害。
门开了，孟母愣了一下，随即笑得眼睛都弯了：
“老头子，快看看是谁回来了！”
孟斯昂看着母亲，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三年没见，所有想念都在这一刻冲了出来。
“哭什么呀，这么大个人了。”
孟母嘴上怪着，手却赶紧把他拉进屋。家里一切都没变，桌上已经摆了好几道菜，热气腾腾的。
吃饭时，孟母忽然想起什么，问：
“就你一个人回来的？”
孟斯昂抬眼看了看父母，低声说：
“我和她离了。”
“什么？！”
孟母和孟父同时愣住。
孟母反应过来，眉头皱紧，语气严肃：
“怎么回事？之前怎么没听你提？”
孟斯昂吸了吸鼻子，垂下眼睛：
“不合适，就离了。”
“都结婚八年了，孩子都七岁了，现在才说不合适？！”
孟父瞪着他，眼里带着怒气，
“你老实说，是不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孟斯昂沉默了一会儿，闷闷地说：
“爸，妈，就这样吧，别再提她了。我以后就留在南城，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牵扯。”
父母对视一眼，最终没再问下去。
回到自己房间，孟斯昂看着熟悉的布置，小时候的东西都还整齐放着，鼻子又是一酸。
父母把他捧在手心养大，他却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让他们伤心。
以后不会了。
他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第11章
傅羽茜接起电话时，听筒里传来孟斯昂离开南城的消息。许泽凯就站在她身旁，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小，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盯着傅羽茜的脸，看她眉头一点点拧紧，忍不住压低声音问：
“羽茜，是真的吗？孟斯昂走了，那我们以后……”
他语气小心，心里却有些按捺不住的兴奋，只是不敢表露出来。
傅羽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声音沙哑：
“泽凯，你先去休息吧，我累得不行。”
许泽凯却没退开，反而一把搂住她的腰，急切地说：
“你以前说过，等你和孟斯昂离了婚，就会嫁给我，让我当瑾瑜的爸爸。”
“离婚”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傅羽茜心里。
她慢慢掰开他的手，眼神冷了下来：
“别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你不配。”
许泽凯眼眶一下子红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你说什么？傅羽茜，你别忘了，你已经怀了我的孩子！”
她的语气更冷了：
“你以为我怀了你的孩子，你就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你对我唯一的价值，就是这个孩子。安安分分等着孩子出生，别想太多。”
许泽凯看着眼前这张毫无温度的脸，心里一阵发凉。
他曾经对这个女人有过那么多期待，到头来，只换来这样一句话。
他眼泪掉了下来，声音发颤：
“傅羽茜，你就这样对我？”
傅羽茜转过身，背对着他，没再回应。
许泽凯站在那儿，浑身发冷。他早该明白的，一个连陪伴多年、共同生育的男人都能这样冷漠对待的人，又怎么会对他有所不同。
孟斯昂原本打算休息两天再复工，这几天就在家陪陪父母。
可看他整天闷在屋里不出门，老两口又开始担心，怕他憋出病来。
傍晚时分，孟母拉着他往外走：
“走，陪妈出去转转。”
小区里有片湖，湖水清亮，常年游着一群锦鲤，夕阳下粼粼泛光。
母子俩沿着湖岸慢慢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忽然，一条黑色的阿拉斯加拦在了路中间。
那狗本来拴在栏杆上，还戴着嘴套，不知怎么挣脱了绳子，这会儿正坐在那儿摇尾巴。
见到孟斯昂，它格外兴奋，尾巴甩得像扫帚，大脑袋直往他腿上蹭。
“哎哟，这狗吓人。”
孟母向来怕动物，拉着儿子想绕路，可那狗缠着他们，怎么都不让。
正僵持着，一个纤细的身影匆匆跑过来，一把抱住狗脖子，利落地把绳子重新套好。
是个年轻女孩，动作干净熟练，阿拉斯加一点都没反抗。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去上了个厕所，把它拴在这，没想到它自己解开了。”
她一边道歉，一边整理狗绳。
孟斯昂笑了笑：
“没事，它挺可爱的。”
女孩也笑起来：
“你喜欢的话可以摸摸，它不咬人，也不乱跑。”
孟母忽然轻咳一声，对儿子说：
“我想起来约了张阿姨打麻将，你自己回去啊。”
没等孟斯昂回应，她已经使了个眼色，快步走远了。
女孩弯着眼睛说：
“你要是喜欢狗，以后我带妞妞散步的时候，你可以一起来。”
“好，谢谢。”
孟斯昂伸手摸了摸狗毛茸茸的大脑袋。
“对了，我叫裴知，我们加个好友吧，以后给你发妞妞的照片！”
她热情地伸出手。
孟斯昂爽快地应了，两人交换了名字和联系方式。
快走到家门口时，孟斯昂才发现，裴知就住在对面那栋楼。
他正要道别，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斯昂，她是谁？”
孟斯昂一怔，回头对上傅羽茜冰冷的视线。
第12章
傅羽茜推掉工作赶过来时，怎么也没想到，会撞见孟斯昂和一个陌生女人有说有笑。
她脚步一顿，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揪紧。
那种笑容，她已经很久没在他脸上见过了。
孟斯昂转过脸，眼神淡得像看一个不相干的人：
「你又来干什么？」
傅羽茜走到他面前，声音低低的：
「斯昂，我还是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甘心是吧？高高在上的傅总，头一回被人甩？」
他轻笑一声，语气里没什么温度。
傅羽茜深吸一口气，尽量放软声音：
「我们回家谈，好不好？你想知道的，我都解释给你听。」
孟斯昂瞥了一眼旁边的裴知，侧过身，语气缓和了些：
「不好意思，你先带妞妞回去吧，改天我再找它玩。」
他又压低声音补了一句：
「别怪我赶你，这事儿有点复杂。」
裴知淡淡一笑，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路口，孟斯昂才转回视线，语气认真：
「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了，以后也别再见了。」
傅羽茜喉咙发紧，急忙开口：
「是因为那些绯闻？我可以澄清，绝不会再让你——」
「所以呢？」孟斯昂打断她，「和我还有什么关系？」
她一下子哽住，说不出话。
「傅羽茜，你再纠缠，我保证明天傅氏总裁出轨被起诉的消息就会上热搜。」
他说完，转身就走，没回头。
傅羽茜僵在原地，看着他越走越远，浑身像被冷水浇透。
她连追上去的勇气都没有。
结婚这么多年，她是爱他的。
可当初孟斯昂家境太好，她拼命做出成绩，却总被人说是「傍大款」、「靠男人」。
「我明明是靠自己才走到今天，为什么别人只看得到他？」
她心里憋着一股委屈。
好像只要有这个丈夫在，她的努力就永远不被看见。
直到许泽凯出现，她才第一次感觉自己是那个被仰望的「傅总」。
她分不清，是真心喜欢许泽凯，还是只想在他身上找到被人尊重的感觉。
甚至暗暗希望别人觉得——是孟斯昂缠着她。
「我以为他永远不会离开我的。」
她望着空荡荡的街口，喃喃自语。
——
孟斯昂开始上班了。
虽然多年没踏入职场，好在这些年在家里也没真闲着。工作室的老板人不错，对他挺照顾。
「斯昂，这么多年没上班，还适应吗？」
老板问他，语气里带着关心。
「还行，这几年也没白待，勉强跟得上。」
他笑了笑。
老板是位四十多岁的女性，年轻时自创品牌，如今在时尚圈已小有名气，不少明星的礼服都出自她手。
巧的是，两人都离过婚，都有一个女儿。
一下子找到了共同话题。
「都是过来人，以后多交流。」老板笑着说。
「那以后还得靠你多照顾。」孟斯昂应和。
下班后，老板请他去公司附近的餐厅吃饭。
「今天我请客，庆祝你正式回归职场！」
「那怎么好意思，AA吧。」他推辞。
两人走进包厢，孟斯昂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里面。
「裴知？」
他愣了一下。
上次见面还是在小区湖边，后来裴知约过他遛狗，但他因为傅羽茜那事有点尴尬，就婉拒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裴知原本低着头，表情有些沉闷，听见声音立刻坐直：
「斯昂哥？」
老板看看裴知，又看看孟斯昂，犹豫着问：
「你们认识？」
孟斯昂正要开口，就听见裴知清脆地喊了一声：
「妈。」
第13章
孟斯昂眼睛瞪得溜圆，脖子有些发僵地转向裴母，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姐……这就是你口中那个‘叛逆’的女儿？”
裴知噗嗤一声笑了，瞥向母亲：
“妈，您就这么宣传自己亲闺女的啊？”
裴母也笑，一把拉孟斯昂坐下，朝裴知丢了个白眼：
“难道我说错了？大学一毕业，谁不听劝非要搬出去，说什么要独立？”
裴知无奈地摇摇头，转向还一脸懵的孟斯昂，语气平常：
“我学计算机的，大一就开始自己做游戏。到大四，游戏有点起色，我就开了工作室，赚了点钱，不想再靠家里了。”
孟斯昂忍不住“哇”了一声：
“这也太厉害了吧！”
裴知摆摆手，语气轻描淡写：
“运气好而已。”
裴母在一旁插话，语气里带着点埋怨，又藏不住骄傲：
“她啊，从小就让我操心。不过她有本事，我也就随她去了。”
孟斯昂点点头，看着她们你一句我一句，觉得这对母女不像传统意义上的母女，更像朋友。
裴知忽然笑着打趣：
“本来我妈喊我吃饭，我还以为她又想给我塞男朋友呢。”
孟斯昂好奇：
“姐经常给你介绍啊？”
裴母赶紧清了清嗓子，辩解道：
“她从小性子就冷，大学那几个朋友就是她全部社交圈了，身边连个男生影子都没有，我能不急吗？再说了，我也没逼她，就想让她多出来走走。”
孟斯昂笑了笑，没接话。她想起傅瑾瑜，眼神暗了暗。
也许再过不久，傅瑾瑜就会把她忘了吧。
吃完饭，裴母要回家。听说孟斯昂和裴知住同一个小区，便让裴知送她。
回去的路上，两人聊了会儿妞妞。等红灯时，裴知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转头看向孟斯昂，语气随意：
“上次那位……是你妻子？”
孟斯昂垂下眼：
“前妻。”
裴知沉默了两秒，绿灯亮起前低声说：
“我认识她，傅羽茜。”
孟斯昂一愣：
“你怎么会……”
裴知看着前方，声音平静：
“热搜上见过。”
孟斯昂一下子想起傅远和许泽凯那些绯闻，吸了口气，没再说话。
裴知也没再开口。
自从南城回来，傅羽茜一直心神不宁。
开会时她走神好几次，得用力掐自己手心才能勉强集中精神。
晚上原本要加班，保姆却打来电话，语气焦急：
“小小姐在家发脾气呢，非要找先生！”
傅羽茜只好推了饭局，匆匆赶回家。
一进门，就看见傅瑾瑜站在客厅中央，脚边是碎了一地的花瓶——那是孟斯昂买的。
傅羽茜沉下脸：
“你闹什么？”
傅瑾瑜抬起泪汪汪的眼睛，声音小小的：
“爸爸好几天没回来了……我打电话他也不接……”
傅羽茜怔了怔，看着她通红的眼圈，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你想见他？”
傅瑾瑜用力点头，语气笃定：
“爸爸不会生我的气，他最喜欢我！”
傅羽茜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那我们去见他，请他原谅我们，好不好？”
“好！”
傅瑾瑜眼睛一亮，信心满满。
她相信爸爸永远不会对她生气。
第二天，傅羽茜带着傅瑾瑜一路赶到南城，终于见到孟斯昂。
可当他转过身来，她们在他眼里看到的，只有一片疏离。
他没有像从前那样弯下腰拉傅瑾瑜的手，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声音低沉：
“你们怎么来了？”
第14章
孟斯昂正忙着处理手头的工作，前台小姑娘急匆匆跑过来，喘着气说：“孟总，外面有人找您。”
他心里咯噔一下，放下文件，起身往外走。
刚推开玻璃门，就看见那对久违的母女站在那里。
南城的生活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她们一出现，那些廉价眼泪和吵闹的回忆又涌了上来。
傅瑾瑜走过来，小手伸过来想牵他。
“爸爸，你好久没回家了，我和妈妈来接你回去。”
孟斯昂没躲，但也没握回去，只是垂眼看着她，淡淡地问：“你泽凯叔叔呢？”
小姑娘愣了一下，嘴唇微微张着，却没说出话。
他轻轻把手抽出来，声音没什么起伏：“我要工作，没时间陪你。”
傅瑾瑜站在原地，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孟斯昂转向傅羽茜，语气像结了冰：“你这样有意思吗？”
傅羽茜胸口一紧，往前迈了一步：“斯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他没回应，只是冷冷地说：“我不想闹得太难看。但如果你继续纠缠，我就把你们和许泽凯的照片发给媒体。”
说完，他转身就走，经过她们身边时，脚步没停。
下午下班时，孟斯昂一出大楼，就看见傅羽茜的车还停在门口。
她从车里下来，快步走近：“斯昂，我们聊聊，好吗？”
裴母还在旁边，孟斯昂偏过头低声说：“抱歉姐，我这儿有点事，今晚可能没法一起吃饭了。”
裴母点点头，很理解地笑笑：“没事，改天再约。”
“好。”
傅羽茜已经订好了餐厅，就在公司附近。孟斯昂上车时没看见傅瑾瑜，顿了顿，还是问：“瑾瑜呢？”
“我先送她回酒店了。”
傅羽茜轻声解释，像是看穿他的犹豫。
他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餐厅里坐下后，傅羽茜把菜单推过来，孟斯昂直接推开。
“有什么话直接说吧，我晚上还有工作要处理。”
傅羽茜的手僵在半空，苦笑了一下：“现在连和我吃顿饭都不愿意了吗？”
他皱了皱眉：“那你点吧。”
她接过菜单，目光扫过一排排菜名，忽然怔住了。
——这些年，家里家外，点菜的都是孟斯昂。她习惯了被照顾，却从没留意过他喜欢什么。
傅羽茜努力回忆，点了几个菜，把单子递给服务员。
菜上桌时，孟斯昂忽然笑了一声。
傅羽茜紧张地抬头：“怎么了？”
他语气里带着嘲弄：“我海鲜过敏。”
结婚半年，她的喜好他倒背如流，她却连他不能吃什么都不知道。
傅羽茜整个人僵在椅子上，脸上火辣辣的。
孟斯昂垂下眼，声音很淡：“你从来不在意这些。长话短说吧，别耽误我回家吃饭。”
他那急着划清界限的样子，像根刺扎进她眼里。
傅羽茜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低声开口：
“对不起，斯昂。”
第15章
孟斯昂看着眼前面色灰暗的女人，心里没有一点波动。
他早就不会因为她的退让，就跟着让步了。
「你要是真觉得抱歉，就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他声音很平，「我们两清了。」
傅羽茜喉咙动了动，把涌上来的苦涩咽了回去，眼圈微微发红。
她哑着声音：「除了这个，我什么都答应你，行吗？」
孟斯昂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可我现在，除了这个，什么都不想要。」
傅羽茜又不说话了。她总是这样，用沉默把问题糊弄过去。
孟斯昂已经没耐心再和她耗下去，直接站了起来。
「该说的法庭上都说了，你好好跟着许泽凯养胎吧。」
他转身，「我们不用再见了。」
傅羽茜却突然伸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
「斯昂，我和许泽凯说清楚了，以后不会再联系，孩子我也可以打掉。」
她声音发颤，「从今以后，你去哪儿我都陪你，你的所有要求我都认真听。」
孟斯昂拳头一下子攥紧，胸口发闷。
他冷冷看着她，一字一顿：「傅羽茜，你对自己孩子、对喜欢的人都能这么狠。」
「可我孟斯昂，从不吃回头草。」
他声音沉下去，「爱的时候我拼尽全力，转身了，就绝不会回头。」
傅羽茜像被箭射穿，整颗心千疮百孔。
「斯昂，我……」
话没说完，另一只手突然伸过来，一把将她的手从孟斯昂腕上甩开。
「他不想多说，你没听见吗？」
一个冷冰冰的女声插了进来。
孟斯昂转头，看见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身边的裴知，愣了一下。
傅羽茜盯着突然出现的陌生女人，眼神暗了暗。
「你算什么东西？」
裴知面色冷硬，一把将孟斯昂护在身后。
「关你什么事？」
两人在餐厅里对峙。裴知年纪不大，对上在商场混迹多年的傅羽茜，气势却没输。
周围已经有人看过来，目光异样。
孟斯昂吸了口气，轻轻拉了拉裴知的袖子。
「我们先走吧。」
「好。」
裴知立刻答应。
两人快步走出餐厅，没再理会身后的傅羽茜。
外面天已经黑了。夜风吹过来，把他胸口那团闷气吹散了些。
他转过身，认真看向身边的年轻人。
「裴知，谢谢你。」
裴知脸上早已没了刚才的冷硬，笑着摇摇头。
「斯昂哥，以后她再来找你，你就告诉我。」
孟斯昂半开玩笑：「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你怎么这么关心我？」
裴知脸一下子红了，眼神躲闪，说话有点磕巴。
「我就是……看不下去，不想看你为难。」
孟斯昂噗嗤笑出来，随即又叹了口气。
他认真看着裴知：「真的，很谢谢你。」
「不用谢！」
裴知忙摆手，「对了，你还没吃晚饭吧？一起吃点？」
「好。」
那顿饭吃得很舒心。
饭后，裴知亲自把孟斯昂送回家。
车停稳后，裴知又不放心地转头。
「斯昂哥，我知道那个女人伤你很深。」
她声音很轻，「让我来保护你吧。」
第16章
孟斯昂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女孩那双认真的眼睛上。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扯了扯嘴角，轻声道：“行吧。”
……
孟斯昂不清楚许泽凯和傅羽茜现在是什么状况，他一点也不想再跟他们扯上关系。
只希望她别再没完没了，这样下去，连最后那点耐心也会被磨光。
他本以为傅羽茜应该早就回了北京，没想到一个周六下午，手机突然响了，是医院打来的。
“您好，请问您是傅羽茜女士的家属吗？傅小姐遭遇车祸，现在正在南城市中心医院接受治疗。我们看到她的紧急联系人填的是您，方便现在过来一趟吗？”
孟斯昂深吸一口气，握紧手机，语气很淡：“我不是她家属。你找别人吧，她通讯录里有个姓许的助理，你可以试着……”
医生语气急促地打断他：“但傅小姐说她在南城只认识您。”
孟斯昂捏着手机的指节微微发白，沉默几秒，终于低声说：“好，我知道了。”
赶到医院时，傅羽茜已经从急救室转出来了。人醒着，头上缠着纱布，脸色苍白。
见他走进来，她虚弱地笑了笑，声音有些哑：“斯昂，你还是来了……你心里还有我的，对不对？”
孟斯昂抬眼看向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来，是因为我心软。哪怕今天是许泽凯躺在这儿，我也会来。”
傅羽茜眼里的光一下子暗了下去。
她低声说：“斯昂，我说过会为你处理好那些事，我也真的做到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原谅我？”
孟斯昂站在床边，忽然笑了一下。
“我们之间，谈不上原不原谅了。”
他语气平静，“我不怪你了。”
傅羽茜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紧紧望着他。
可下一秒，孟斯昂的声音再次响起，没什么温度：“因为我已经不爱你了。我现在只想解脱。”
傅羽茜愣在那儿，一时说不出话。
“我已经联系了你助理，以后有事，别再找我了。”
孟斯昂语气很冷，话也说得决绝，“你要是真觉得对我有愧，就回北京，跟许泽凯好好过吧。你还怀着他的孩子。”
说完这句，他转身就走，没再回头。
那道背影，和上次离开傅家时一样，干脆又疏离。
傅羽茜无力地躺回病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思绪飘回很久以前。
年少时的她，从没见过孟斯昂转身离开的样子。
因为一直是他跟在她身后，像条甩不掉的小尾巴，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她从没意识到自己爱他，只是觉得，身边有这个人，也挺好。
结婚之后，那个家表面的温暖，也是他在维持。
傅羽茜从小父母双亡，白手起家走到今天，从来不知道“家”到底是什么。
直到孟斯昂离开，她才恍然明白——
原来他在的时候，她就已经有家了。
可人好像总是这样，非等到彻底失去，才看清楚自己曾经忽略了什么。
第17章
傅羽茜的苦肉计，在孟斯昂这儿彻底失了效。放在从前，见她伤成这样，他怕是早就心疼得不行。可现在，光是看见她，心里就止不住地烦躁。
他觉得自己总算长了记性——人不能总在同一个坑里摔跤。
下午请了假，他本想直接回家。刚从傅羽茜的病房出来，走到楼梯口等电梯，门一开，却撞见一张熟悉的脸。
“斯昂哥！”
裴知看到他，眼睛一亮，显然也很意外。
孟斯昂怔了怔：“你怎么在这儿？”
她笑起来，虎牙浅浅的：“有个朋友住院，我来看看。你呢？”
他没提傅羽茜，只含糊应了句：“一样。”
裴知忙说：“那你等等我，我很快，等下一起回去？”
没等他回应，她已经转身跑远了。孟斯昂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
不过一两分钟，她就回来了。见他真还在原地等着，她嘴角一扬，笑得明亮，整个人透着一股青春的生气。
两人并肩走进电梯。裴知忽然转过头，问他：“斯昂哥，你吃晚饭没？我请你吧。”
孟斯昂摇摇头：“不用，这顿我来。”
他没让她争，她也没再推辞。
他们在商场顶楼找了家酸菜鱼馆，点了个三人套餐。等菜的时候，孟斯昂抬眼看向她，语气诚恳：“上次那事，真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裴知托着腮，轻轻笑了笑：“举手之劳。不过……斯昂哥，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他沉默片刻，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打算。我手里有傅氏的股份，她要是再惹我，我不介意让她更难受点。”
裴知静静看着他，点了点头：“好。不过需要帮忙的话，随时找我。”
“那先谢过了。”
吃完饭，裴知开车送他回去。到了楼下，她又问：“晚上一起遛妞妞吗？这几天公司忙，都没空带它出来。它见到你，肯定高兴。”
孟斯昂想了想，回家也是一个人发呆，就点了点头。
他以为自己和傅羽茜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从过去到现在，从医院到家里。可刚进门，手机又震了。是她，不知道借了谁的手机发来的消息。
「斯昂，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以前都是你追着我跑，现在换我追你，好不好？」
他只觉得一阵无力，连回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他叹了口气，指尖在屏幕上敲下：
「傅小姐既然一次次不守承诺，那也别怪我不留情面。如果你不怕傅氏股价受影响，我会把你和许泽凯的证据全部交给媒体。」
那头安静了很久，才回：
「斯昂，何必这样？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孩子？你知道的，我一个人撑不起这个家。」
他几乎要笑出来。手指用力敲着屏幕，咚咚作响。
「你的家，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掏心掏肺十年，爱上一个狼心狗肺的你；呕心沥血八年，养出一个把我当保姆的白眼狼。」
「所以傅羽茜，你和她——我谁都不要。」
第18章
发完那两条短信，孟斯昂顺手把这个号码也拖进了黑名单。他转头联系了裴知，想请她帮忙介绍几位靠谱的律师。
下班前，裴知发来消息，说已经把律师约到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厅，让他直接过去碰面。
孟斯昂在网上查了查诉讼要准备的材料，一下午边工作边整理。走出公司大门，他正要给裴知打电话，一抬眼，却看见傅羽茜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他下意识想转身，车门却“咔”一声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腿。
是傅瑾瑜。
她仰着脸，眼睛湿漉漉的，声音带着哭腔：“爸爸，你真的不要我了吗？我每天都好想你……”
孟斯垂眼看着她。这孩子是他一手带大的，说心里没一点波澜，那是假的。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还是轻轻拉开了她紧搂着自己的小手。
“瑾瑜，”他的声音很平静，“我不是你爸爸了。以后，你妈妈会给你找一个你喜欢的爸爸。”
傅瑾瑜眼睛通红地望着他，嘴唇抖着，说不出话。
这时，傅羽茜也走了过来。她额头上还贴着纱布，是车祸留下的伤。
她看着孟斯昂，声音低沉：“斯昂，我们结婚十年，我不信你真能放下这个家。”
“我们的家。”
“不舍得也要舍得了。”
一个清亮的声音从旁边插进来。
三人同时转头，看见裴知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她径直站到孟斯昂和傅羽茜中间，挑眉看着傅羽茜。
“道德绑架有意思吗？”
她问。
傅羽茜脸色瞬间冷下来：“这是我和斯昂的事，轮不到外人插手。”
裴知轻笑一声：“哦，插不插手的，我不也插了？”
她没理会傅羽茜难看的脸色，低头看向气鼓鼓瞪着自己的傅瑾瑜，笑了笑。
“小朋友，你妈妈不做人，爸爸就有选择自由的权利。还是说，你想跟爸爸走，再也不见妈妈，也不要大房子和满屋子的玩具了？”
傅瑾瑜一听，小脸一白，怯生生地往后缩了缩，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孟斯昂看着这一幕，轻轻笑了一声。
他转向傅羽茜：“孩子已经做出选择了。以后，请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他没再多说，拉起裴知的手转身就走。
和傅羽茜在一起这么多年，每次她闹脾气，都是他耐着性子去哄。如今角色调换，他只觉得荒唐。
也许只有当他真的头也不回，这个女人才会有一点危机感。
去餐厅的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直到走进约定的地方，孟斯昂才意识到自己还攥着裴知的手。
他像被烫到似的松开，有些尴尬：“抱歉，我……”
裴知仰起脸，露出两颗小虎牙冲他笑：“没事的，斯昂哥。”
“你别担心，我在北京和南城都有不少媒体朋友，肯定能帮上忙。”
孟斯昂真心实意地说：“真的谢谢你。”
裴知眼睛弯弯的：“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她的眼睛很亮，望过来的时候，清清楚楚映出他的影子，像两颗干净的琉璃珠。
孟斯昂心里那潭死水，轻轻荡了一下。
但他很快压了下去，没让一丝痕迹露出来。
他不能再让自己陷进任何情感漩涡里了。
第19章
裴知看着垂眸出神的孟斯昂，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
「斯昂哥，这女人我横看竖看，哪哪都配不上你，你怎么能忍十年的？」
换作从前，孟斯昂绝不会跟人聊这些。
可如今再回想，过去的一切像被风吹散的云，不沉，也不痛了。
说出来，竟也不觉得难堪。
他简单讲了和傅羽茜的往事。从第一次见到她，到没脸没皮地追她，再到结婚、生子。语气淡淡的，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这一次，他眼里没有悲伤，也没有懊悔。
他甚至微微笑着，语气轻得像一阵风。
「其实我不恨她，就怪自己眼瞎，为这样的人浪费青春。」他低头，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不过年轻时候那样爱过一次，我也不后悔。及时止损就好，我还年轻。」
裴知望着他平静的侧脸，心里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她轻声问：「那……斯昂哥有想过再谈恋爱吗？」
孟斯昂答得干脆：「当然啊，我还这么年轻。」
裴知假装轻松，半开玩笑地试探：「喜欢年轻点的女孩吗？我这儿正好有几个……」
孟斯昂忍不住笑出声：「也不用这么快吧。」
裴知没移开视线，小声说：「我觉得……也不算很快。」
那一瞬，孟斯昂觉得她的眼神里，有种说不清的情绪在轻轻涌动，像一张看不见的网，悄悄朝他拢来。
他移开目光，装作没察觉。
那之后，孟斯昂没再和傅羽茜有任何联系。她大概是真被他的警告吓住了。
不久，公司要派人去东城采购一批新布料。
孟斯昂主动申请去了。没想到在飞机上，又遇见裴知。
她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你一个人去东城，我妈不放心，让我跟着保护你。」
孟斯昂笑了：「那谢谢你啦。」
其实从上回一起商量离婚官司开始，他就隐约感觉到她的心意。
可他刚摔过一跤，疼还没散尽，实在不敢太快开始下一段。
他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东城靠海，风景很好。
忙完工作那天，裴知约他出去走走。
他也确实很久没放松了。两人沿着海边散步，风带着咸湿的气味拂过脸颊。
他察觉到，裴知一直在看他。
「斯昂哥，你最近……是不是在躲着我？」
她突然这么问，孟斯昂愣了一下，才转头看她：「怎么这么说？」
裴知抿了抿嘴唇，声音低了些：「我给你发信息，你回得很少。约你遛妞妞，你也总找理由推掉。」
孟斯昂嘴角动了动，沉默几秒，轻声说：
「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裴知停下脚步，静静看着他，眼神复杂。
海风吹起她的发丝，她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斯昂哥，你知道我喜欢你，对吗？」
第20章
孟斯昂被她这句话砸得一愣，半天没说出话来，耳根却悄悄红了。
这些年在学校，谁都知道他有女朋友，后来结了婚，更没人往他跟前凑。
这么一想，这竟是他十年来头一回被人直白地告白。
对方还是个年纪小他不少、认识也没多久的姑娘。
“裴知，你别冲动。”
他没拒绝过人，话在嘴里转了几圈，才挤出来：“我结过婚，还有过孩子……”
“我不在乎。”
裴知的眼睛直直望着他，像深潭里的漩涡，卷得他心头发慌。
孟斯昂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迎上她灼热的目光。
“我是真心把你当妹妹看的，”他语气平静，“我们不合适有其他关系。”
裴知眼神一下子暗了，声音低下去：“这算是拒绝吗？”
“是。”
她垂下眼沉默了几秒，又抬起来，小声试探：“那……以后还能一起遛狗、吃饭吗？”
孟斯昂忍不住笑了：“当然可以，我说了，你就像我妹妹。”
裴知一听，脑袋又耷拉下去，闷闷地说：“别把我当妹妹。我没说要放弃——孟斯昂，我要追你。”
她扯了扯嘴角，语气软了些：“我知道你被她伤得太深，一时不敢信我。没关系，我等你，等你心里的阴影慢慢淡了。我陪你打完这场官司。”
孟斯昂叹了口气，没再接话。
少年人的心动，谁劝都没用。
就像当年他为了傅羽茜，一头扎进北京。
可他比谁都清楚，再旺的火，也会被岁月一点点磨灭。
这世上，最不牢靠的，大概就是爱情。友情能长久，亲情也踏实，唯独爱情，说变就变。
从那之后，裴知像是撕开了两人之间那层模糊的膜，时时刻刻在他眼前晃。
他在东城这几天，她几乎寸步不离。
这天，孟斯昂又去之前谈合作的服装公司挑下一季的布料，裴知照旧在外面等。
他敲门走进办公室，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里面。
孟斯昂脚步一顿，整个人僵在门口。
老板还热情地起身介绍。
傅羽茜看到他，一点也不意外，从容地站起来，嘴角带着一抹自以为体贴的笑：
“傅氏投资了不少时尚公司和服装厂。斯昂，你想重新工作，我支持。回来吧，这些以后都可以交给你。”
孟斯昂没动，只轻轻笑了一声。
“硬的不行，就来利诱了？下一步是不是该威逼了？”
傅羽茜脸色一慌：“不是的，斯昂！只要你回到我身边，你想做什么都行。”
孟斯昂看着她那副妥协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以前他也提过想工作，每次她都说：“你那点工资够干什么？工作又累，在家带孩子不好吗？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他从来不在乎她给多少钱。
他甘愿留在那个家，不过是以为她在心疼他。
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她也是会让步的。
孟斯昂笑出了声，话也说得干脆：
“傅羽茜，我要的，你已经给不了了。”
第21章
「对了，我找了媒体朋友。你应该不想看到傅氏CEO出轨的新闻吧。」
孟斯昂说完，转身就走。
傅羽茜快步跟上去，伸手拽住他的手腕，声音发紧：
「斯昂，我知道你现在听不进我说什么……可我从小没爸妈，高中大学穷得叮当响，除了你，没人拿正眼瞧过我。」
她喉头哽了一下：
「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所以才不小心伤了你。斯昂，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行吗？」
孟斯昂嗤笑一声，打断她：
「你过目不忘，常年全校第一，我当时那么爱你，你连照着抄都不会？现在拿‘不懂爱’当借口？」
他语气很淡，却像冰碴：
「傅羽茜，感情不是做生意。我当初选你，不后悔；现在离开，也不会回头。」
余光里，裴知已经下车，正皱着眉望向他们。
孟斯昂没再停留，甩开她的手，朝裴知走去。
「你没事吧？」
裴知轻声问，眼神里带着担忧。
孟斯昂心头一软，摇摇头，笑了笑：
「走吧。」
两人并肩离开的画面，像一根针，直直扎进傅羽茜心口。
可她连追上去的资格都没有了。
她现在甚至不敢回那个家——那是她和孟斯昂的家。许泽凯被她安置在外面养伤，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明明只是少了一个人，却冷得像一个空壳。
孟斯昂走后，傅瑾瑜也总是哭闹，一会儿要找爸爸，一会儿要找许泽凯。
直到这时候，傅羽茜才恍然明白，孟斯昂曾经给过她什么，又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
是她太自负，是她不争气，是她亲手把婚姻搞砸了。
那之后，孟斯昂有意避开傅氏旗下的公司，工作渐渐顺利起来。
项目一结束，他就和裴知离开了东城。
回到南城没几天，法院通知他，离婚申请已通过，传票已寄给傅羽茜。
果然，没过几天，傅羽茜又出现在他公司楼下。
她眼底布满红血丝，脸色青灰，一看就是几天没睡好。
「斯昂，一起吃顿饭吧。」
孟斯昂语气冷淡：
「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没必要。」
傅羽茜苦笑：
「就当是……饯别，也不行吗？」
她声音低下来：
「就当是可怜我。」
孟斯昂最终还是答应了。他也看出来，她有话想说。
傅羽茜选了一家西餐厅，把菜单递给他。
他随意点了几样。等菜的时候，开口：
「有什么话，说吧。」
这大概是离婚前，他们最后一顿饭了。
「对不起。」
傅羽茜第一句话，让他有些意外。
「你走之后，我一直在想……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我和许泽凯，只是一时新鲜……对不起，伤到你了。」
她嗓音沙哑，始终没抬头看他。
「我知道我是个人渣，我配不上你。」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决心，终于抬眼看向他，声音沉了下来：
「我以后，不会再来纠缠你了。」
第22章
孟斯昂其实早有预感。
听到那句话时，他并没有太意外，只是嘴角轻轻扯了一下，声音低低的：
“你能想清楚，那最好。”
傅羽茜望着对面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心里像被什么酸涩的东西一点点浸透。
她轻声问：
“斯昂，就算离婚……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孟斯昂脸上没什么表情：
“再说吧。”
傅羽茜点了点头。
哪怕只是留有一点余地，也好。
那顿饭，大概是孟斯昂离开京城以来，两人吃得最心平气和的一餐。
吃完后，他们道别，各自转身。
孟斯昂把傅羽茜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两人把领离婚证的时间定在了下周二。
傅羽茜沉默了一会儿，同意了。
孟斯昂心头那件压了很久的事，似乎终于落了下来。
傅羽茜找过他的第二天，裴知的电话就急匆匆打了过来。
“斯昂哥，怎么回事？她又来找你说什么了吗？”
孟斯昂忍不住笑了，解释道：
“不是，她答应以后不会再来纠缠了，你放心。”
电话那头的裴知这才松了口气，听起来比他还兴奋，说要带他去酒吧，重新感受一下年轻人的氛围。
孟斯昂结婚后就不太去这种地方了。
但在裴知的怂恿下，他还是挺高兴地答应了。
不过裴知并没有真带他去那种鱼龙混杂的酒吧，而是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清吧。
刚走进去，吧台后的小哥就眼睛一亮：
“哎哟，裴小姐，带男朋友来啦？”
裴知瞪他一眼：
“别乱说。”
孟斯昂没介意，只是笑了笑。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他才问：
“你经常来这儿？”
裴知像是怕他误会，赶紧解释：
“这是我开的，但我不常来。”
孟斯昂有些惊讶：
“年少有为啊，这么年轻就自己开店了。”
裴知脸颊微微泛红，目光定定地看着他，声音低了下来：
“所以，也许在你眼里我还是个小孩，但我今年已经二十三了，不小了。”
孟斯昂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笑着把话题带开：
“那你该趁着没毕业，在学校好好谈场恋爱。”
裴知不再绕弯子了，直接问：
“斯昂哥，一点机会都不给吗？”
孟斯昂瞥她一眼，无奈地说：
“裴知，你只是一时上头……”
“我不是。”
裴知的神情和语气都异常认真。
“斯昂哥，如果你只是担心这个，那你大可放心，相信我，好吗？”
孟斯昂看见她眼底那簇热烈而滚烫的光。
从前傅羽茜从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现在反而格外冷静。
他低头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声音很轻：
“裴知，我刚结束一段失败的婚姻，没有多余的精力，马上进入下一段感情。”
裴知听了，眼睛却一下子亮了起来：
“所以你不是拒绝，只是需要时间，对不对？”
孟斯昂想了想，只说：
“你可以这么理解。”
裴知的脸一下子红了，抿着嘴笑起来：
“没关系的斯昂哥，我可以等，我愿意给你时间。我会向你证明，我和她不一样。”
孟斯昂笑着摇摇头，没再说话。
他不相信一团火能一直烧得那么旺。
裴知开始正式追求孟斯昂了。
这件事甚至传到了裴母耳朵里。
她是个很开明的家长，即便知道孟斯昂的过去，也没有对他有偏见，反而对裴知说：
“随你自己的心来就好。”
那语气，像在无声地告诉孟斯昂——他和裴知之间的关系，影响不到他与这个家的来往。
周末，裴知邀请他去她公司参观。
孟斯昂没有拒绝。
到了地方，他才发现裴知的公司办得有模有样。
在一栋高耸的写字楼里，人不多，但陈设简约大气。
员工大多很年轻，跟着裴知一起喊他“斯昂哥”。
孟斯昂闷在家里太久了，突然和这么多年轻学生待在一起，竟觉得自己也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裴知不厌其烦地给他介绍公司，连未来的规划都细细讲起来。
说到一半，旁边一个女生没忍住，笑着打趣：
“裴知姐和姐夫开始聊职业规划啦！”
第23章
“你闭嘴！”
裴知脸上还发烫，心里是痛快，可又怕孟斯昂尴尬，赶紧拉着他进了自己办公室。
孟斯昂停在玩具柜前，有点惊讶：“你怎么这么多玩具模型？”
裴知怕他又觉得自己幼稚，急忙解释：“都是我们游戏里的角色，算展示品，不是玩具……你要是喜欢，这些都送你。”
孟斯昂笑了：“我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给我就浪费了。”
裴知摇头：“怎么会浪费？这是我们第一款游戏最早设计的几个角色，对我来说特别重要，给别人我舍不得，但给你，我特别高兴。”
他说得很真诚，不像临时编的客气话。
尽管孟斯昂一再推辞，裴知还是执意把模型塞给了他。
那些小人模型，像一点点心意，悄悄钻进孟斯昂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不知不觉，落地生根。
南城天凉得慢，但终究还是凉下来了。
大概是在北京待久了，孟斯昂现在不怎么怕冷，穿得薄就去上班。
结果就病倒了，高烧三十九度，进了医院输液。
裴知知道后，又急又气，一整晚没合眼，守在床边不停地给他量体温。
半夜，孟斯昂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裴知撑着头坐在旁边打盹。
他看到她眼下的淡青，哑着嗓子叫了一声：“裴知。”
裴知一下子醒过来，见他醒了，轻声问：“你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孟斯昂摇摇头。她立刻拿出体温计又量了一次，看到温度降下来，才松了口气。
“你今天真是吓坏我了，这么冷的天，怎么就穿一件薄外套出门？”
孟斯昂朝她笑了笑，声音低低的：“谢谢你，裴知，我好多了。”
裴知撇撇嘴：“可生病还是难受啊，你不知道我今天多担心。”
孟斯昂心里泛起一阵说不清的涩意。也许人一生病，那些藏着的情绪就都翻涌起来。
裴知还想再叮嘱几句，一抬头，却发现孟斯昂眼眶红了。
她顿时慌了，声音放得更轻：“怎么了斯昂哥？我不是在说你，就是怕你再感冒……对不起。”
孟斯昂被她这迅速认错的样子逗笑了，吸了吸鼻子，闷声说：“没生气，就是觉得……挺奇妙的。以前都是我照顾别人，从没人在我生病时，这么关心我、守着我。”
裴知立刻听懂了他没说完的话，也猜到他想起了谁。
她鼓起勇气，伸手轻轻握住他放在床边的手，认真地看着他：
“斯昂哥，只要你需要，以后我都会在。”
那一瞬间，孟斯昂真的有一丝冲动，想就这么答应她。
和她在一起，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去弥补过去那些伤痕。
可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面对女孩炽热的目光，他只是笑了笑，轻声说：
“谢谢。”
他看见她眼中那簇期待的光，悄悄暗了下去。
第24章
公司批了三天病假，孟斯昂却在医院待了一天就回了家。
他闲不住，就算不去公司，也会在家里找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做。
傍晚，裴知约他出门遛狗，说是散散病气。
走着走着，裴知忽然试探地问：
“斯昂哥，等你病好了，下周我们学校有个联谊舞会，你想来玩吗？”
孟斯昂愣了一下，随即摇头：
“算了吧，那都是你们年轻人的活动……”
裴知噗嗤笑出声：
“你怎么老把自己说得那么老气？明明一点都不显年纪，上次带你去工作室，他们都以为你是我学长呢。”
这话说得孟斯昂有点不好意思。看她这么热情，他也不好再直接拒绝。
他想了想，语气缓和下来：
“这样吧，如果那天我有空，我就陪你去。要是公司有事，那就没办法了。”
裴知抿嘴一笑，小声嘀咕：
“你肯定会有空的……”
不过孟斯昂没听见。
舞会那天正好是周三，工作日。孟斯昂本来以为肯定去不成。
没想到中午，裴母把他叫进办公室，无奈地说：
“那丫头难得求我一次，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你就陪她去玩吧。”
孟斯昂还有点懵，走出公司，就看到裴知站在车边，笑眯眯地朝他挥手。
但她没直接带他去学校，而是先绕到附近的商场。
“我们去挑一件舞会穿的衣服。”
说着，就把他领进一家正式的礼服店。
孟斯昂已经很久没买过衣服了，更别说是西装。
以前他也喜欢买，没场合穿，就在家里穿给自己看。
可傅羽茜总说他“浪费”，后来他就很少再买了。
“斯昂哥，我觉得这套特别适合你！”
孟斯昂一抬头，对上裴知清亮的眼睛。她手里拎着一件白色西装，样子很帅气。
他接过去换上，走出试衣间时，裴知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太好看了！”
她毫不吝啬地夸道。
孟斯昂不太自在地扯了扯衣角，站到全身镜前，看着镜中挺拔的身影，忽然意识到——
他已经很久没有为自己买过一件好看的衣服了。
那个曾经开朗、自信的他，仿佛也随着那段失败的婚姻，一起沉进了时光的河流。
但这一刻，他好像找回了一点从前的影子。
买好衣服，两人直接穿着去了学校舞会。
舞会办在学校的一个礼堂，音乐流淌，人影交错。
“哇，裴姐带人来了！”
“裴姐，铁树开花啦？”
“这是哪个系的学弟？怎么从来没见过？”
看得出来裴知人缘很好，一进场就不断有人上来打招呼，好奇又友善的目光纷纷落在孟斯昂身上。
裴知紧紧牵着他的手，瞪了那群看热闹的一眼：
“别瞎起哄！”
孟斯昂以为她接下来会澄清他们的关系。
谁知她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嘴角轻轻一弯，压低声音说——
“还在追呢，你们把他吓跑了，我怎么办啊？”
第25章
周围立刻响起一阵善意的起哄声，像炸开的小鞭炮，噼里啪啦的。
孟斯昂被这热气腾腾的氛围裹住，像是掉进了一片旺盛的、属于少年人的生机里，一时有些恍惚。
裴知悄悄拉了下他的衣袖，把他带到角落安静处。
她压低声音，眼睛亮晶晶的，映着大厅流转的光：“斯昂哥，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交谊舞，他曾经也很熟练，只是……
孟斯昂迟疑了一下：“好久没跳了，可能都忘了。”
裴知朝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嘴角弯着：“没关系，我带你。”
他看着她的眼睛，手不由自主地放了上去，任由她牵着，融进了舞动的人群里。
起初他确实生疏，脚步僵硬，好几次不小心踩到她的鞋尖。
裴知忍不住笑出声，肩膀轻轻颤着：“要不，斯昂哥你直接踩我脚背上吧？我带着你走。”
孟斯昂略带无奈地看她一眼，语气却没什么力道：“不用，我可以。”
“那好吧。”
裴知应着，语气里竟透出点惋惜。
好在底子还在，几个回合后，孟斯昂渐渐跟上了节奏。
耳边是鼓点清晰的音乐，周围是喧闹的谈笑，这些声音非但没让他烦躁，反而像给血液里注入了什么，一阵阵发烫。
那种早已远去的、炽热的青春感，仿佛在这一刻，又被悄悄拾回了一点。
一曲终了，裴知又引着他走进大厅旁一间空教室。
里面已经坐了些人，正是刚才起哄的那群年轻面孔，男男女女，目光都带着笑意。
有人热情地朝他挥手：“嗨，姐夫！”
“去你的！”
裴知笑骂一句，侧身想把孟斯昂挡在身后。
等两人找位置坐下，裴知才凑近他低声解释：“他们想玩点游戏。你要是不想参与，就在这儿陪我坐会儿也行。”
孟斯昂笑了笑：“来都来了，玩吧。”
年轻人聚在一起，玩的游戏无非那几样，他都经历过。
组织者拿起一支笔，晃了晃：“规则简单，真心话大冒险！笔尖指着谁，谁就选一样。”
虽然说是大家一起玩，但孟斯昂看得出，这些小家伙明里暗里是想把他和裴知往一块儿推。
果然，第一轮笔尖就不偏不倚，对准了他身边的裴知。
裴知无视周围期待的眼神，干脆道：“真心话。”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失望的“唉”声。
“裴知姐，别的我们都门儿清，你就说说，你是怎么喜欢上斯昂哥的吧！”
裴知脸颊微红，侧头飞快地瞥了一眼孟斯昂，小声问：“这个……能说吗？”
孟斯昂看着她，也笑了笑：“真心话，当然要说实话。”
裴知的脸更红了，她轻轻抿了下嘴唇，似乎在斟酌用词。
几秒后，她才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觉得他特别温和，很好心，让人不由自主就想靠近。”
“后来偶然又遇到了，才发现他骨子里其实很坚韧，做事也果断。他有一种……让人安心又忍不住想依赖的温柔，也有让我特别佩服的勇气和坚持。”
说到这儿，她停顿了一下，终于抬起眼，目光直直地看向孟斯昂。
那双眼睛里干干净净，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真诚。
孟斯昂下意识移开了视线，低下头，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谢谢。不过，我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勇敢。”
毕竟，这份所谓的勇敢，是他用了整整十年无条件的付出和一次次退让，才勉强换来的。
代价太大，实在算不上什么值得夸耀的事。
第26章
孟斯昂的回避没让裴知太难过，毕竟她早就说过会等他。
游戏结束，一群人喝了点酒，聊了会儿天，就各自散了。
那次舞会之后，裴知隐约觉得，孟斯昂和她之间的距离，好像悄悄拉近了一点。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总找理由拒绝或躲开她的邀约。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新的一年就快到了。
裴知提前向孟斯昂发出邀请：“元旦那天，我们去江边跨年吧？”
孟斯昂想了想，那天确实没什么安排，家里也不过元旦，就应了下来。
中午裴知约他出门，带他去临江的餐厅。点的几道菜，都是他平时偏爱的口味。
孟斯昂低头吃了一口，心里有些怔忪——除了父母，大概也只有眼前这个人，这么清楚他喜欢什么。
他不是没有动摇过，也想过要不要和她试试，可那一步，却始终迈不出去。
“斯昂哥，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裴知忽然问他。
孟斯昂想了想，笑起来：“希望事业顺利，爸妈身体健康。”
裴知眼睫垂了垂，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问：“那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
其实不用问，她的眼神已经明明白白写着她的期待。
孟斯昂怔了怔，刚要开口，旁边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斯昂？”
两人同时一愣。孟斯昂转头，对上了傅羽茜带着惊喜的目光。
离婚之后，他们差不多两个月没见了。傅羽茜联系过他几次，但他都以工作忙为由，回得很少。
孟斯昂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儿？”
傅羽茜看了一眼旁边脸色不太好的裴知，语气平淡：“出差。”
孟斯昂点点头，随口问：“傅瑾瑜呢？”
“在家，有人陪着。”
孟斯昂没再问。他了解傅羽茜，对她来说，什么节日什么人都不会耽误工作，哪怕过年，她也照样能为了项目把他一个人丢下。
“还有事吗？我们要吃饭了。”
裴知皱着眉，语气沉沉的。
傅羽茜没理她，只看着孟斯昂：“我还有工作，有事可以联系我。”
孟斯昂只当是客套，点了点头。
傅羽茜一走，孟斯昂抬眼，就看到裴知闷闷不乐地托着下巴，盯着窗外发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看了眼时间，轻声哄她：“快零点了，我们去看烟花吧，那边视野好。”
裴知这才点点头，立刻说：“好。”
落地窗前已经站了不少人，裴知紧紧牵着孟斯昂的手，才没被人群挤散。
零点时分，江边的烟花准时升空。
“新年快乐，斯昂哥。”
裴知的声音轻轻落在他耳边。
孟斯昂下意识转头，就看到她也正低头看着他，脸上带着一点害羞的笑意。
烟花一簇簇炸开，映得她眼睛亮晶晶的。裴知微微俯身，把脸凑到和他一样的高度，小声说：
“其实我的新年愿望特别简单。”
这一瞬间，孟斯昂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几乎要撞出胸口。
他没说话，目光怔怔地望向窗外绚烂的夜空，却忽然在火光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烟花竟然拼出了“斯昂”两个字。
他惊讶地睁大眼睛，猛地看向裴知。
裴知眼神温柔，轻声说：“斯昂哥，我的愿望是，希望你永远这么开心。”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空气里弥漫着烟花的硝烟味，还有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孟斯昂知道裴知在靠近，但他没有躲。
那个轻柔的吻，就这样落在了他的唇角。
第27章
孟斯昂记不清裴知是什么时候退开的。只记得那几秒格外漫长，长到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他睁眼时，裴知已经直起身子，故作镇定地别过脸去。可通红的耳根出卖了她，那只牵着他的手也攥得更紧了。
看完烟花，两人一路沉默。
车停进车库，孟斯昂伸手推门，却发现门锁还扣着。他转头看向裴知。
「斯昂哥，」她轻声问，「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孟斯昂喉结动了动。混乱的思绪让他不敢轻易作答。
他垂下眼睛，停顿了好一会儿。
「给我点时间想想，行吗？」
裴知眼睛倏地亮了，连忙点头：「好，我等你。」
那一晚，孟斯昂在床上翻来覆去。黑暗中，他盯着天花板，懊恼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躲开。
手机突然亮起。
他以为是裴知，抓起来却看到傅羽茜的名字。
「你和那个小丫头在一起了？」
他皱眉，飞快地打字：「这跟你没关系。」
离了婚还来过问他的私事，算什么？
对话框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反复几次，最后只等来一句：「抱歉，我只是怕你被骗。她没告诉你吗？她家公司被国外游戏公司收购了，那正是她父亲的企业。说不定很快就要出国接手家业了。」
孟斯昂浑身的热度瞬间褪去。
他手指发冷：「你怎么知道？」
「她太年轻了，我怕你一时糊涂。」
一股无名火窜上来，他用力敲着屏幕：「傅小姐要是还想留着我联系方式，就别再插手我的事。」
「对不起，我只是担心你。」
他没再回复，一整晚都在想裴知的事。如果真的要走，为什么她只字不提？为什么还要吻他？
第二天，他强打精神去公司。
裴母看出他脸色不好，关切地问了一句。孟斯昂没绕弯子，直接开口：「裴知是不是要出国了？」
裴母一怔，眼神有些闪躲。
虽然她没有明确回答，但孟斯昂已经明白了。傅羽茜说的，是真的。
「这事我也不太清楚，」裴母斟酌着措辞，「她父亲确实想让她去国外发展，但她自己……还没表态。」
孟斯昂扯了扯嘴角：「知道了，谢谢您。」
说来也怪，他并不觉得多难过。相比婚姻里那十年受的折磨，这点失望不过是毛毛雨。
幸好昨晚，没有贸然答应她。
中午，裴知急匆匆从公司赶来，显然是听裴母说了什么。
「斯昂哥，」她气喘吁吁地说，「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出国的，你相信我！」
孟斯昂看着她，轻轻笑了笑。
「裴知，你想走就走，我们之间……没什么需要你为我留下的。」
第28章
裴知一见到孟斯昂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整个人就顿住了。
喉咙里泛着苦，她抿了抿唇，直直看着他：
「斯昂，你不信我？」
孟斯昂扯了下嘴角，摇头：
「我们没什么关系，你想走，不用考虑我。」
裴知眼眶一下就红了。
她声音很轻，但很稳：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陪着你。」
孟斯昂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她的肩。
「别拿自己的未来，赌一份不确定的感情。」
说完，他转身就走。
没回头，也没看她反应。
他不是不信她。
只是很多年前，他也曾为傅羽茜放弃过出国深造的机会。
现在回想，只觉得那时候真傻。
恨不得能回到过去，把自己摇醒。
所以他没法认同裴知的选择。
那之后，裴知没再来找他。
孟斯昂也忙，下一季的设计稿压得他几乎没时间喘气。
再见到她，是半个月后。
她脸色不太好，像没睡好，眼底有些灰。
可看向他的眼神，还是那么亮，那么定。
「斯昂哥，我和我爸说清楚了，我不去美国。」
孟斯昂一时没接话。
裴知见他沉默，眼神黯了黯：
「你就这么不信我吗？」
他叹了口气，声音低下来：
「我信你。」
裴知眼睛倏地亮了。
可下一秒，他又开口：
「但裴知，我得告诉你——如果我有这样的机会，我绝不会放弃。」
她怔住，心里微微一沉。
孟斯望看着她，语气平静却坚定：
「公司总部在法国，这次春季限定是我主稿。如果反响好，我可能会调去法国发展。」
他顿了顿，还是把话说完：
「我不可能放弃事业。」
法国的时尚圈，是他从大学时就向往的地方。
当年那份擦肩而过的offer，是他心里一直没过去的坎。
如今机会再次摆在面前，他不能再错过。
父母也支持他。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之后便全心投入工作。
裴知没再提要不要出国的事。
她还是像从前一样，时不时发消息，傍晚约他遛狗。
仿佛两人之间从没有过那次对话。
南城开始飘雪，除夕悄然而至。
孟斯昂一早起来，帮父母准备年夜饭。
门铃响了。
他开门，看见裴知站在门外。
发梢肩头落了一层雪，手里拎着大大小小的礼盒。
「斯昂哥，新年快乐，我来给叔叔阿姨拜年。」
因为常一起遛狗，孟父孟母早就认识她。
孟母尤其喜欢她，常叫她来家里吃饭。
可孟斯昂没想到，除夕这天她会来。
父母热情地招呼她进门。
趁二老没注意，裴知悄悄凑近他耳边。
她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
「斯昂哥，我想好了。」
「你要去法国，我陪你一起。」
第29章
孟斯昂一愣，转头想问她，她已经转身进了厨房。
裴知简直是长辈眼里最讨喜的那种孩子，忙前忙后，什么都抢着做。
连一向表情严肃的孟父，都朝她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吃饭时，孟母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
裴知一边笑，一边说着让人舒心的话。
饭后没多久，她就说要走，得回家陪自己家人过年。
孟母往她手里塞了个厚厚的大红包。
孟斯昂送她到楼下，终于有机会问出憋了半天的话：
「你也要去法国？」
裴知点点头，嘴角弯了弯：
「我爸现在已经不逼我去美国了。如果你去法国，我就跟你一起去。」
她顿了顿，声音很稳：
「我有信心，就算从头开始，我也能做好。」
她眼里的光太亮，孟斯昂下意识移开视线。
他低声说：「裴知，我……」
「斯昂哥，别急着拒绝我。」
她语气很认真，像早就想清楚了：
「我说过，我愿意等你。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孟斯昂没再说什么。
年过完，他就全身心扑进工作里。
裴知大概知道他在忙什么，也没怎么来找他。
这一忙，就忙到了第二年春天。
三月，孟斯昂主理的时装秀即将开幕。
公司给他放了两天假，他终于能喘口气。
裴知听说他忙完了，立刻开车到公司楼下接他，说要提前给他庆功。
到了地方，孟斯昂才发现不止她一个人。
还有几个他见过的、裴知的朋友。
「预祝斯昂哥大秀成功！」
大家纷纷举杯，热情地送上祝福。
明明结果还未可知，可那一瞬间，他是真的觉得高兴。
饭吃到一半，孟斯昂接到一个来自北京的电话。
他猜到是谁，还是起身出去接了。
电话接通，那边开门见山：
「听说你要去法国了？」
「嗯。」
他现在也懒得问她是如何得知的。
傅羽茜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恭喜。」
孟斯昂扯了扯嘴角：
「谢谢。不过还没定数，恭喜早了。」
「你可以的，你一直都很优秀。」
是啊，当年他一直是系里第一，本来最有希望深造，却在自己最意气风发的时候放弃了。
连老师都替他惋惜。
傅羽茜又说：
「斯昂，你去法国之前……我能来送送你吗？」
「没必要……」
「我只是怕，以后没机会再见了。」
孟斯昂怔了怔，含糊地说：
「再说吧。」
算是委婉的拒绝。
挂断电话，他心里有点乱。
他其实不确定裴知到底怎么打算的。
往回走时，却在包厢门外听见裴知和朋友的对话。
朋友语气惋惜：
「你真拒绝你爸了？你要是为他去法国，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裴知笑了一下，声音轻轻的：
「没办法，我更怕失去他。」
那句话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扎进他心里最软的地方。
又酸又胀，让他难受，也让他挣扎。
孟斯昂靠在外面的墙上，沉默了好一会儿。
最终，他推开门，把裴知叫到走廊尽头。
「怎么了斯昂哥？」
「裴知。」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郑重：
「我们各走各的路吧。」
第30章
裴知愣在原地，喉咙动了动，声音有些发紧：
「斯昂哥，是我哪里做得不对，还是说错了什么吗？」
孟斯昂轻轻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
「你没错，只是我觉得，这样对我们俩可能更好。」
裴知眼眶湿了，路灯的光在她眼里碎成一片：
「为什么？」
孟斯昂沉默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捏了捏外套拉链。
「我不想等到很多年后，我们的感情磨出裂痕时，你后悔今天为我放弃的一切。」
「我不会的……」
他嘴角牵起一丝很浅的弧度：
「我也曾经以为我不会。」
裴知说不出话来。
夜风掠过树梢，带起沙沙的声响。她忽然明白，谁也无法为未来的自己打包票。
人会长大，心境也会变。
此刻的坚定，未必抵得过岁月的消磨。
孟斯昂没再继续说下去。他怕再多说一句，就会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的不舍。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露出一个轻松的笑：
「裴知，就当交过我这个朋友。我祝你，遇见更好的人。」
说完，他再次先转身。
他想，大概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先转身的都会是他。掉进过一次的坑，不能再掉第二次。
三月底，孟斯昂主笔的那场秀大获成功。
法国总部派来的代表握着他的手，连连称赞。
offer顺利到手，签证也办了下来。
父母都很欣慰——他沉寂了那么久，还能重新站起来，走出这么漂亮的一步。
那次聚会之后，裴知没再来找过他。
只有大秀成功那天，她发来一句：「恭喜。」
这样也好。孟斯昂想，走的时候，能少些牵挂。
签证下来的当天，他订了去法国的机票。
裴知的消息又来了：
「斯昂哥，走之前，能再见一面吗？」
他答应了。
见面是在一个普通的傍晚。两人沿着小区外围遛妞妞，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孟斯昂嘴角一直带着笑，那是一种经历过后的淡然。
裴知看着他侧脸走了会儿神，轻声问：
「你走那天，我能去机场送你吗？」
他摇摇头，笑了一下：
「又不是再也不见了，别弄那么正式。」
裴知也笑了，笑得有些涩。
临走时，她忽然拉住他的手腕，很认真地问：
「斯昂哥，如果有一天，没有那些外界因素了，我也还在等你……你会不会走向我？」
孟斯昂心里轻轻一颤。
他想了想，还是如实说：
「裴知，将来的事，我说不准。」
她松开手，眼底的光暗了下去。
但他又轻轻接了一句：
「不过，也说不定。」
说完，他转身走了。
裴知望着他清瘦却挺直的背影，久久没动。
心里某个地方，好像突然空了一块。
他们之间隔着年龄，隔着阅历，隔着一段她尚未走过的路。她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自己，还配不上那样耀眼的他。
孟斯昂走那天，没让任何人送。
登机前，傅羽茜打来电话。
她的声音有些低，像是压着什么：
「到机场了？」
那边静了一会儿，才又开口：
「斯昂，前路坦荡，岁岁长安。」
离婚以来，他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了，轻声回：
「一切尽意，如风自由。」
电话挂断。
孟斯昂扬起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明亮笑容。
他大步走向登机口，走向他那崭新的、辽阔的前程。
相逢一醉是前缘，风雨散，飘然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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