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丈夫的冻精早赠与了她”我平静撤资千亿 前夫在冷风中哭崩溃。

“很抱歉,温小姐。您丈夫冷冻的精子早在五年前就被提取了,受赠人是白欢颜女士,这事儿他没跟您提过吗?”
那个陌生的名字像一颗子弹,瞬间击碎了温然唇边恰到好处的微笑。她僵在轮椅上,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不死心地追问:“是不是系统出错了?我丈夫叫傅闻声,不是别人。”
医生推了推眼镜,指尖在键盘上又敲击了几次,语气笃定而残酷:“没查错。白欢颜女士当年产子时,傅先生还特意送过一面锦旗来医院。”
随着医生的话音落下,温然撑在扶手上的力气彻底被抽干,耳边是一阵尖锐的嗡鸣。
五年前,那是她和傅闻声新婚燕尔的时候。 彼时,傅闻声深情款款地说舍不得她受生育之苦,自愿去结扎。温然感动得泪眼婆娑,却又怕他将来后悔,软磨硬泡让他留了一管冷冻精子当作退路。
最近傅闻声频繁提起孩子,温然以为他回心转意,便瞒着他独自来医院,想给他一个“备孕惊喜”。 谁曾想,他早就给了她一个惊吓。
白欢颜——这三个字宛如极寒的冰棱,狠狠扎进温然的心肺。 那是傅闻声的邻家姐姐,是他藏在心底整整十五年的白月光。当年白欢颜出国前,傅闻声那场盛大的告白惨遭拒绝,是温然陪着颓废的他走过了最低谷。
她以为自己的温暖终于融化了坚冰,以为这五年的婚姻是他浪子回头的见证。 原来,她不过是这出深情戏码里,那个自欺欺人的笑话。
温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她谢绝了医生的关心,操控着轮椅,像个游魂般回到了家。
推开门,屋内并未如预想般空寂,阳台方向传来了清脆的碰杯声。
“傅哥,你这婚真要离?然然姐这五年对你可是掏心掏肺,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动心?”
傅闻声慵懒而随意的嗓音随风飘来,却比刚才医生的诊断更让人绝望: “当年欢颜需要一个已婚身份让生活安定,我才结了这个婚。现在她不需要了,我自然不能再耽误温然。当初娶她,纯粹是因为愧疚。”
“那然然姐要是知道你和欢颜姐连孩子都有了……她肯定不会同意离婚的。万一她心灰意冷一走了之,你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傅闻声轻嗤一声,语气里满是笃定与轻慢: “孩子的事她不需要知道。前两天我骗她说公司出了危机,为了保全资产得假离婚一阵子。等她适应了单身生活,我再摊牌。她这双腿都废了,除了我身边,她还能去哪儿?”
温然的大脑“轰”地一声炸开。 假离婚? 她信以为真,甚至为了帮他度过所谓的“危机”,毫不犹豫地掏出了自己所有的嫁妆底本。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
心脏像是被无数根细密的针反复穿刺,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还在憧憬着那个属于他们的孩子,还在策划着结婚纪念日的惊喜,而他,早已用一句轻描淡写的“愧疚”,抹杀了她十年的暗恋与五年的付出。
她低头看着自己那双为了救他而暂时性坏死的腿,只觉得自己蠢得无可救药。 温然发了疯似的捶打着没有知觉的大腿,泪水决堤般砸落在膝头。
阳台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温然一惊,此时此刻她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张虚伪的脸,只能慌乱地调转轮椅,退回玄关制造刚进门的假象。
片刻后,傅闻声走了出来。看到温然,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换上了那副深情得有些过头的面孔。 “然然?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我去接?医生怎么说?”
看着那双看似盛满爱意的眼睛,温然眼眶再次酸涩泛红。 傅闻声立刻凑上前,指腹温柔地拭去她的泪痕:“怎么哭了?是不是腿又疼了?没事,就算好不了,我也养你一辈子。”
温然死死盯着他,试图从那深情的伪装下找出一丝真心,最终却只能无措地避开视线。 她吸了吸鼻子,故作不经意地试探:“闻声,我想给你生个孩子。幸好当初冻了精子,你什么时候有空,陪我去趟医院吧?”
傅闻声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僵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 “怎么突然提这个?生孩子太受罪了,我会心疼的。而且我们不是说好要去环游世界吗?有了孩子就是累赘。”
捕捉到他那一瞬间的不自在,温然缓缓闭上了眼。 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熄灭了。
借口累了,她让傅闻声抱自己回房。等人一走,她立刻拿出了手机。 “姑姑,我想通了,我要跟你们去荷兰。”
电话那头传来姑姑惊喜的呼声,紧接着又不放心地问:“这次去多久?别住个两天又要吵着回来陪老公。”
温然心脏猛地收缩,声音却异常平静: “永久。”
挂断电话后,她没有丝毫犹豫,拨通了律师的电话咨询离婚事宜。 既然他想要“真离婚”,那她便如他所愿,成全这对苦命鸳鸯。
次日,温然便约了律师进行财产梳理。 她已经决定要彻底切断与傅闻声的所有联系。
回程时,天空突降暴雨。温然没有叫司机,而是独自在偏僻的咖啡馆屋檐下躲雨。看着店老板关门离开,雨势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天色渐晚,腿疾复发的隐痛让她不得不拨通了那个号码。
“闻声,雨太大了,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得知她被困,傅闻声语气焦急,没说两句就挂断电话出了门。 这久违的紧张让温然心头微暖,脑海中那个理智的小人开始动摇——或许,哪怕只有万分之一,他对自己也是有感情的?
然而,就在傅闻声的车刚拐上主路时,一条短信震亮了他的屏幕。 【阿声,我回来了。】
傅闻声瞬间踩下刹车。 下一秒,他给司机发了条消息,毫不犹豫地调转车头,油门踩到底,朝着机场的方向疾驰而去。
雨幕如注。 温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满心想着一会儿见到他该如何开口。可直到夜色浓稠如墨,积水淹没了轮椅的踏板,那辆熟悉的车依旧没有出现。
心一点点沉入冰窖。她再次拨打电话,直到快自动挂断时才被接起。 听筒里传来的,却是一个女人的质问声: “阿声,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吗?”
一阵死寂后,是傅闻声隐忍而沙哑的回应: “欢颜,我已经结婚了。”
“可你还是来接我了,不是吗?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抛下距离你只有五公里的妻子,非要跑来接三十公里外的我?”
温然的呼吸在那一刻骤停。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尽的苦涩蔓延。她慌乱地想要挂断,手指颤抖却误触了免提。
傅闻声的声音清晰地穿透雨幕,判了她死刑: “对,我就是忘不了你,这下你满意了?”
紧接着,那边传来了暧昧的唇齿交缠声。温然猛地按断了电话,手机从僵硬的手中滑落,掉进浑浊的积水里。她下意识去捞,却忘了自己残疾的双腿,整个人重重地扑倒在泥泞中。
冰冷的雨水密密麻麻地砸在身上,温然却感觉不到疼。 傅闻声爱了白欢颜十五年,她就跟在他身后做了十五年的影子。 如今梦醒了,代价却是粉身碎骨。
不知道在雨里昏迷了多久,再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 窗外阳光刺眼,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手机晾干后恢复了使用,却安静得像块砖头,没有一条来自丈夫的消息。
就在她准备办理出院时,病房门被推开。 “太太,傅先生昨晚车抛锚陷在路上了,特意让我来接您。” 司机的借口拙劣得令人发笑。温然没有拆穿,只是木然地点头:“出院吧。”
回到家门口,温然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推开那扇沉重的门。 然而,迎接她的不是安静的家,而是一句刺耳的欢笑—— “阿声,你看晨晨长得和你多像啊!”
温然转动轮椅的手僵在半空。 屋内,傅闻声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几分无奈与宠溺: “欢颜,这种话以后别乱说,特别是然然在的时候。”
白欢颜的笑意凝固在嘴角,温然想逃,慌乱中轮椅撞上了鞋柜发出巨响。 屋内瞬间安静。傅闻声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走了出来,看到温然通红的眼眶,他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放下孩子,蹲在她身前握住她冰凉的手。
“然然,昨晚车坏了才让司机去接的,你怎么搞成这样?要是司机办事不力,我立马换了他。” 虚伪的关怀如同一把钝刀,割着温然早已鲜血淋漓的心。 她侧过头,抹去眼角的湿润,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跟司机没关系,昨晚我去朋友家了。”
傅闻声松了口气:“那就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没听见动静。” 温然心如明镜,他不过是怕她听见刚才的对话。 她冷冷抽出手:“刚进门,什么都没听见。”
傅闻声起身,指着身后的母子介绍道: “然然,欢颜刚回国没地方落脚,现在又是我妈的主治医师,我就让她暂时住家里了,你别多想。”
看着他那副极力维护的姿态,温然心底最后一点火星也熄灭了。 “好,我知道了。我累了,想回房休息。”
傅闻声推着她走向主卧,温然却按住了轮椅:“我要回我自己那个房间。”
空气瞬间凝固。 傅闻声停下脚步,白欢颜牵着孩子走上前来,指着那扇门故作惊讶:“你是说那间房吗?那是我以前在傅家住惯了的,阿声就让我直接住进去了。”
她一口一个“阿声”,宣示主权的意味不言而喻。 温然看向傅闻声,却只等来一句冷漠的宣判: “一个房间而已,欢颜想住就给她了。你要是想要,我让人再给你收拾一间客房。”
温然闭上眼,巨大的委屈涌上心头。 那间房,是刚结婚时傅闻声亲手为她打造的“避风港”,他说知道她没了父母,这里就是她永远的退路。 如今,这唯一的退路也被他亲手封死,拱手让人。
她按住胸口剧烈的疼痛,倔强地仰起头:“不行,我就要那间房。”
“坏女人!不准欺负我妈妈!” 那个叫晨晨的男孩突然冲过来,挥舞着拳头狠狠砸在温然毫无知觉的腿上,甚至伸手去拽她的头发。温然吃痛,本能地抓住了孩子的手腕。
下一秒,尖锐的哭声响彻别墅。 “妈妈!我的手好疼!坏女人打我!”
傅闻声看都没看温然一眼,冲过去心疼地查看孩子的手腕,果然红了一片。他转头对着温然怒吼: “温然!晨晨只是个孩子,你跟他计较什么?不就是个房间吗,你非要闹得大家都难堪吗?”
温然看着他眼里的厌恶,心死如灰。 “傅闻声……” “闭嘴!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那间房欢颜住定了,你要是再闹,就自己反省去吧!”
说完,他抱着孩子,带着白欢颜摔门而出,留给温然一个决绝的背影。 白欢颜临走前,回头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只丧家之犬。
温然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客厅,眼泪终于失控。 哭累了,她在沙发上昏睡过去。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是姑姑打来的。
“然然,移民手续一周后就能办好。你这次没骗姑姑吧?” 温然苦笑,声音沙哑:“没骗您,我可能要打扰姑姑一辈子了。”
挂断电话,她环顾四周,发现这个住了五年的家,竟然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她的。 既然他们想要,那就统统拿去吧。
当晚,她在客房蜷缩了一夜。 凌晨时分,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将她惊醒。声音来自主卧。
温然心头一紧,操控轮椅赶过去。推开门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她目眦欲裂—— “住手!那是我的东西!”
满地狼藉。原本挂在墙上的婚纱照被踩得稀烂,白晨正拿着打火机,点燃了一个陈旧的日记本。 那是温然父母唯一的遗物,记录着他们短暂的一生,是支撑温然度过孤独岁月的精神支柱。
她发疯般冲过去想要抢救,可白晨像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嬉笑着四处逃窜。等温然好不容易追上时,日记本已经化为一堆灰烬。 她颤抖着捡起仅剩的一角残页,崩溃大哭。
“白欢颜!这就是你的教养吗?纵容孩子毁坏别人的遗物!” 白欢颜却红着眼眶,瞬间切换成受害者模式:“晨晨从小没爸爸,我一个人带他不容易。你可以骂我,但不能骂孩子没教养……”
傅闻声闻声赶来,看到这一幕,眉头紧锁。 “温然,你又在发什么疯?不就是烧了个破本子,你要多少我给你买一千个!”
他说着,抬手打掉了温然手里紧攥的那片残页。 纸片飘落在地,被白欢颜漫不经心地踩在脚底。
温然看着那被践踏的回忆,突然就不想争了。她瘫软在轮椅上,眼神空洞: “够了。对不起,是我错了。”
她这一瞬间的死寂,反而让傅闻声心头莫名一慌。他刚想开口,白晨却举起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跑过来。 “傅叔叔,这个盒子给我玩,里面的东西我可以扔了吗?”
那是他们的婚戒。 傅闻声还没反应过来,随口应道:“随你,想扔就扔。”
温然心尖一颤,刚喊出一声“不要”,那枚钻戒已经划出一道抛物线,精准地落入了燃烧的壁炉中。
傅闻声这时才看清那是戒指,脸色骤变。 温然已经不顾一切地冲向壁炉,伸手去炭火里掏。火焰燎伤了手背,钻心的疼。
傅闻声下意识想去拉她,白欢颜却抢先一步挡在温然面前,狠狠给了白晨两巴掌,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对不起温然!都是我没管好孩子,这戒指多少钱我赔给你!你要是还不解气,就打我吧!”
说着,她抓起温然那只被烫伤的手,往自己脸上扇。 傅闻声见状,一把推开了温然。
这一下力道极大,未固定的轮椅猛地后滑,撞上桌角翻倒。温然重重摔在地上,剧痛让她瞬间失声,只能像个废人一样狼狈地趴着。
傅闻声护着脸颊红肿的白欢颜,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妻子,眼神冰冷刺骨: “温然,欢颜都给你下跪了,你还要怎样?不就是个戒指,非要闹出人命你才甘心吗?”
温然趴在地上,看着他一脚踩在撕烂的结婚照上——那是他们曾经相爱的证明。 此刻,她的心比那双残废的腿还要死寂。
她不想再爱他了。 一点也不想了。
温然在冰冷的地板上瘫软了许久,才拖着那副毫无知觉的残躯,一点点挪回轮椅上。 卧室里一片狼藉,满地都是被践踏的尊严,可傅闻声对此视若无睹,记忆里只剩下她的“无理取闹”。
温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尽讽刺的轻笑。 下一秒,她拨通了律师的电话。 “流程还要走多久?”
那头的赵律师喜出望外:“正要给您汇报,协议书已经拟好了。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我这就送过去。”
温然下意识地掐着掌心,指甲陷进肉里。 原来,那段看似坚不可摧的五年婚姻,想要彻底结束,甚至用不了五天。 她强行压下心底泛起的最后那一丝酸涩,淡漠地吩咐律师今晚送来。
然而,文件刚送达还没来得及拆封,傅闻声便不由分说地将她拽去了家宴。 傅家人向来眼高于顶,从不正眼看她,温然以往也是能躲则躲。直到上了车,她才明白傅闻声为何非要带上她。
“温然姐,晨晨这孩子皮得很,我就抱着他坐后面了,你不介意吧?”
那是傅闻声专门为温然改造的后座,配有固定轮椅的卡扣。如今,那里坐着白欢颜,而傅闻声紧挨着她。 温然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那个男人,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不介意,坐吧。”
傅闻声被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惊了一下,下车时习惯性地想去抱她,以此找补些许存在感。 温然却咬牙忍着掌心烫伤的剧痛,双臂猛地一撑,把自己甩到了副驾驶上。傅闻声讪讪地伸手去收轮椅,又被温然不动声色地避开。她动作利落,没给他留半点插手的余地。
傅闻声看着悬在半空的手,心里莫名空落了一瞬,随即又被恼怒填满——这女人,又在甩什么脸色?
车轮滚滚向前,温然在前排默然如雕塑,后座却是一片欢声笑语,温馨得仿佛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听了一路,她才拼凑出真相:带她赴宴,竟是白欢颜的提议。 美其名曰“拉近关系”,可傅闻声明明清楚,傅家就是温然的刑场。 仅仅因为白欢颜随口一句戏言,他便能义无反顾地将妻子推向难堪的境地。
温然透过后视镜,瞥见了傅闻声望向那母子俩时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 心口像是被灌了一大杯陈醋,酸涩得发苦。 原来他真正爱一个人是这般模样。不是伪装出来的客套,而是哪怕捂住了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的爱意。
她自虐般地盯着镜子看了许久,直到视线模糊,脸颊一片冰凉。 回过神来,泪水早已决堤。她慌忙别过头,闭眼假寐,任由车窗外的冷风将泪痕一点点风干。
傅家的家宴一如既往的压抑,平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此刻挤满了五张大圆桌。 温然本打算像往常一样当个透明的鹌鹑熬过去,可白欢颜显然没打算放过她。
“我出国太久了,回来才知道阿声都成家了。来,大家一起敬温然一杯,感谢她这五年替我照顾阿声。” 白欢颜是和傅闻声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桌上的人对她那是众星捧月。 哪怕心底瞧不上温然,在白欢颜的撺掇下,众人也纷纷举杯,眼神里却满是戏谑。
温然如坐针毡,脸上的笑容僵硬得快要挂不住。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酒量本就浅,一杯下肚,脸色煞白。可白欢颜的攻势才刚刚开始。 “这怎么行?这么多人敬你,你就喝一杯,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了?阿声,你说呢?”
傅闻声瞥了一眼温然冷淡的神情,脸色一沉:“好不容易聚一次,你摆着张死人脸给谁看?既然这么讨厌傅家人,当初你死皮赖脸嫁给我干什么?”
温然被这句颠倒黑白的话刺得一愣。当初,明明是他求的婚。 随即她释然地笑了。都要离婚了,争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她刚想撂挑子走人,白欢颜却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她的轮椅把手。
“温然腿脚不便,我来推她吧。今晚保证让大家都尽兴,是不是呀温然?”
温然刚想拒绝,傅闻声冰冷的声音便砸了下来: “温然,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滚到嘴边的拒绝被生生咽回了肚子。迎着傅家人看好戏的目光,温然像个提线木偶,任由白欢颜摆布。 一桌接着一桌,一杯接着一杯。哪怕是面对晚辈,她也被迫低头赔笑。 每当她刚咽下苦酒,白欢颜的新酒杯便又递到了唇边。
胃里火烧火燎,膀胱更是胀得发痛。 温然几次拽住白欢颜的衣角,低声乞求想去洗手间,却都被对方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仿佛根本没听见。
终于结束了那场漫长的凌迟,温然被推回傅闻声身边时,头晕目眩,几乎坐不住。 她片刻不敢耽搁,转动轮椅想往洗手间冲,却惊恐地发现——轮椅的刹车被卡死了,纹丝不动。
她猛地抬头,看向人群中笑靥如花的白欢颜,心底一片死灰。 温然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拍了拍傅闻声的肩膀。男人不耐烦地回过头,还没等她开口,白欢颜便举着酒杯凑了过来。
“阿声,那边好几个长辈我不认得,你快带我去认认人。” 说着,她挽起傅闻声的手臂就往外拖。 宴席过半,桌边的人散了大半。每一个试图靠近温然的人,都会被白欢颜以各种理由支开。 温然绝望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终于明白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
酒精麻痹了神经,她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意识逐渐模糊。 直到一声尖锐的童音划破喧嚣: “哎呀!什么东西好臭啊!啊——这个坏阿姨尿裤子啦!羞羞脸!”
白晨的声音像一道惊雷,瞬间炸醒了温然。 周围形形色色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她身上,鄙夷、嘲笑、嫌弃,无孔不入。 温然感觉到身下一片温热的潮湿,巨大的耻辱感瞬间淹没了她。 她把头埋进胸口,死死攥紧衣角,睫毛剧烈颤抖,却挡不住那些刺耳的童言无忌。
她发疯般地想要转动轮椅逃离这个地狱,可轮椅依旧纹丝不动。 温然咬紧牙关,双手撑住扶手试图站起来,可那双坏死的腿像灌了铅的棉花,刚一着地,整个人便像一滩烂泥般滑落。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在彻底坠落前,一双有力的手接住了她。 温然此时早已顾不得对方是谁,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攀住那人的肩膀,声音破碎得不成调: “带我走……求求你,带我走。”
那人一言不发,打横将她抱起,大步流星地送进了一间空置的休息室,随后默默离开。 看着腿上那人留下的干净衣物,温然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泪水决堤而出。
哭声刚起,房门便被“砰”地一声踹开。 傅闻声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周身散发着暴戾的气息。 “温然!真没想到你早就找好了下家!那个野男人是谁?还没离婚就敢给我戴绿帽,你真是好样的!”
温然被这巨大的动静吓得忘了哭,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丈夫。 她刚刚经历了人生最不堪的失禁,被好心人解救才免于赤身裸露的难堪,可在他眼里,这就成了“偷情”。 那十五年的陪伴,哪怕是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他凭什么这么践踏她?
温然的心彻底死了,眼底最后一丝伪装的平静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失望与愤怒。 “傅闻声!你问都不问一句就给我定罪?你知不知道白欢颜她……”
“够了!”傅闻声大步上前,双手撑在她身侧,截断了她的辩解,“都这种时候了还要往欢颜身上泼脏水?难道是欢颜逼着你在家宴上私会野男人的吗?”
温然看着这张曾经深爱入骨的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她松开紧攥的衣角,疲惫地闭上眼,像是放弃了所有的抵抗: “对,我就是找野男人了。离婚吧。”
傅闻声撑在身侧的手背青筋暴起,怒极反笑,连连点头: “行,这可是你说的,你别后悔!”
温然深吸几口气,强压下喉头的哽咽,从随身的包里掏出那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 “绝不后悔。签字吧。”
看着那份离婚协议书,傅闻声心底竟莫名慌了一瞬。 但转念一想,这女人肯定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想拿离婚来威胁他就范。 他一把夺过协议,视线触及“财产公证”四个字时,怒火直冲天灵盖。 他甚至没细看内容,只为了证明自己毫不在乎,笔尖划破纸张,果断签下了名字。
随后,他将协议书狠狠甩在温然身上,大步拉开房门: “明天民政局见,谁不来谁是孙子!”
温然沉默不语。傅闻声以为她是怕了,默认了。 只有温然清楚,没有明天了。今晚她就要跟姑姑远走高飞,那本红色的离婚证,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温然连家都没回,换好衣服便直奔机场。 在去往机场的路上,她拉黑了傅闻声所有的联系方式。 只留下一条定时发送的短信—— 【傅闻声,如果我的爱让你感到愧疚,那我今日全部收回。万幸那个孩子是你和白欢颜的,否则我还真狠不下心离开。谢谢你曾出现在我生命的这十五年。祝我幸福,也请你,死生不复相见。】
怒气冲冲回到宴会厅的傅闻声,拽起一脸茫然的白欢颜就回了家。 一进卧室,他便将人甩在床上,带着惩罚性质地欺身而上。 仿佛是为了和温然较劲——不是只有你会找人,我也可以。
白欢颜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主动攀上了男人的肩膀,媚眼如丝: “嗯……阿声……”
正埋首在她颈间的傅闻声动作猛地一僵。 不对,不是这个味道,也不是这个声音。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门口,似乎在等待那个熟悉的身影推门而入,指责他的荒唐。 可等了许久,门外死寂一片。
兴致全无,他烦躁地推开白欢颜,起身整理衣物。 衣衫半解的白欢颜僵在沙发上,只当他是喝多了没状态,娇笑着伸手探向他的胸膛: “阿声,没事,我帮你……”
手一路向下,傅闻声却心如止水,甚至生出一股生理性的厌恶。 他像触电般跳开,厉声喝道: “欢颜!自重!我已经结婚了!”
白欢颜两次被拒,恼羞成怒: “你根本就不爱她!再说,你们不是都要离婚了吗?”
傅闻声眉头紧锁,下意识反驳:“谁告诉你我们要离了?” 白欢颜心虚地移开视线,又重新缠上来:“我猜的嘛。阿声,明明你也有感觉,为什么要拒绝我?”
傅闻声一把挥开她的手,脸色铁青: “欢颜!我说过我放不下的是以前的那个影子!现在帮你只是看在白叔叔的面子上,别挑战我的底线!”
白欢颜被推得一个趔趄,再也装不下去,摔门而去。 傅闻声下意识想追,脚步却在门口顿住。 这一夜,他辗转反侧,始终没听到大门再次开启的声音。 明明应该关心欢颜去了哪,可脑子里全是温然怎么还不回来的念头。 那种感觉像极了戒断反应,明明计划着要离婚,事到临头竟生出几分不舍。
清晨时分,他终于迷迷糊糊睡去,却被噩梦惊醒。 梦里,温然嫁给了那个抱她的男人,还生了个可爱的孩子。 醒来时冷汗涔涔,心里不是解脱,而是滔天的愤怒。
屋里依旧空荡荡的,温然一夜未归。 傅闻声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也没深究。十点一到,他准时出现在民政局门口。 号码牌领了一轮又一轮,直到日暮西沉,那个身影依然没有出现。
奇怪的是,这并没有让他烦躁,反而让他阴郁了一天的心情莫名放晴。 民政局关门落锁的那一刻,他扔掉手里被捏皱的号码牌,吹着口哨开车回家。 他就知道,温然根本舍不得离。昨晚闹那么凶,不过是虚张声势。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心情颇好地拨打温然的电话。 想着只要她肯服软,不再见那个野男人,他就大度地原谅她这一回。 此时的傅闻声早已忘了自己当初也是急着要离婚的,满心只期待听到那个唯唯诺诺的声音。
电话打不通,提示被拉黑。 他愣了一下,随即释然——肯定是脸皮薄,不好意思面对他。 反正她也没地方去,肯定会回家的。
然而到了家门口,却见休假的司机老陈正一脸焦急地在门口徘徊,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
傅闻声刚下车,老陈便迎了上来。 看着那些熟悉的日用品,傅闻声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傅先生!温小姐……温小姐出事了!”
老陈年过半百的人,说完这句话,眼泪竟刷地流了下来。 傅闻声心头一紧,面上却强装镇定,黑着脸斥道:“话都不会说就别干了!”
老陈这次没像往常那样唯唯诺诺,而是抹着眼泪,把手里的东西举到傅闻声面前: “我今早出门,发现门口堆着温小姐以前买了却没用过的东西……我在里面翻到了一张行程单,温小姐她要去荷兰!”
傅闻声被哭声吵得心烦意乱。去荷兰又怎样?去了又不是不回来。 “送你东西就拿着,这点小事值得哭丧?她又不是死了。”
老陈见他还没意识到严重性,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见傅闻声抬脚要走,终于吼了出来: “那架飞机失事了!时间和温小姐的航班一模一样!”
刚触到门把手的手指骤然僵住。傅闻声猛地转身,瞳孔地震: “你说什么?!” 他一把揪住老陈的衣领,力道大得几乎让人窒息:“再敢胡说八道,我让你在深城混不下去!”
老陈踮着脚,艰难地从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 “我没瞎说……这是……”
傅闻声一把抢过,看到上面那熟悉的字迹和航班号,眼前一黑,踉跄着退后两步。 纸张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却像重锤砸在他的心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也许她改签了……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老陈受过温然不少恩惠,此时即便冒着被辞退的风险,也要把话说完: “我本来也不信……但我查了昨晚的航班,去荷兰的只有那一班!我一早就守在这,温小姐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
傅闻声脑中轰鸣,突然想起那始终无法接通的电话,恐惧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摇着头,眼眶瞬间充血:“我不信!温然昨天还跟我约好民政局见,她那么听话,怎么可能一声不吭就跑了!”
老陈看着此刻狼狈不堪的雇主,心里五味杂陈。 他载着傅闻声,像疯了一样向机场疾驰。
一路上,傅闻声的心不断下坠。满脑子都是温然昨晚绝望哭泣的脸。 他颤抖着手刷新新闻。坠机事件已经引爆全网,无一生还的字眼刺痛了他的双眼。 眼泪一滴滴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了模糊的光影。
他突然想起温然曾给他设置过位置共享。 颤抖着点开软件,却发现那个代表她的小红点早已消失,仿佛这个人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冲进机场大厅的那一刻,傅闻声的脚步被钉在了原地。 冰冷的广播正在循环播报遇难者名单。 最后一个名字,赫然是——温然。
世界在那一刻按下了静音键。 傅闻声听不见周围嘈杂的人声,看不见攒动的人头。 他的感官被全部剥夺,唯有广播里那个名字,像魔咒一般在脑海中无限回响。
不知站了多久,他突然像从噩梦中惊醒,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息。 想要转身逃离这个充满死亡气息的地方,双腿却软得像面条,整个人重重地跪倒在地。 老陈连忙去扶,却发现他沉得像一具尸体,怎么也拉不起来。
剧痛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痛得他头皮发麻。 “温然……” 他无意识地呢喃,声音破碎在风中,无人回应。
那一刻,现实的残酷如利刃般将他凌迟。 傅闻声突然发疯般地锤击着地板,直到指节渗血,才在老陈的搀扶下勉强站起。 回程的路上,他像一具被抽干灵魂的行尸走肉,呆滞地盯着窗外飞逝的景色,一眨不眨。
直到推开家门,看到那个充满她气息的空间,压抑了一路的悲伤终于决堤。 傅闻声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用手臂死死挡住通红的双眼,泪水瞬间浸湿了衣袖。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门开了一条缝。 傅闻声像惊弓之鸟般弹起,死死盯着那扇门,心中涌起一股荒谬的期待。 然而,走出来的却是穿着性感睡衣的白欢颜。
她没看清傅闻声眼底的红血丝,只当他是回心转意,踮着脚尖一步步靠近。 当那只手触碰到他的瞬间,傅闻声像被烫到一般,爆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 “滚!白欢颜,我说过我已经结婚了!你再这样,就给我搬出去!”
白欢颜被吼得僵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终悻悻地退回客房。 人一走,傅闻声一把扯下被她碰过的床单扔进垃圾桶,随后整个人重重砸进床垫里。 枕头上还残留着温然淡淡的洗发水味。傅闻声再也无法克制,抱着被子失声痛哭。
幽暗的房间里,手机提示音突兀地响起。 傅闻声动作一滞,看到发件人是“温然”的那一刻,他边哭边笑,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 只要她还活着就好,只要能联系上就好……
然而,点开短信的瞬间,他被打入更深的地狱。 【定时发送】 这一行小字,击碎了他最后的幻想。 短信里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她早就知道孩子的身世,早就决定了永不相见。
巨大的愧疚感如海啸般袭来。 原来是他逼走了她,是他亲手把她送上了那架死亡航班! “然然……都怪我……” 他蜷缩成一团,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哀鸣。 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对她不仅仅是愧疚。那早已深入骨髓的爱意,在失去后才露出狰狞的獠牙。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 梦里,温然笑着对他说只是去旅游,他亲眼看着她登机,下一秒,飞机在眼前炸成一团火球。 “温然!” 傅闻声惊叫着坐起,满头冷汗。 天光大亮,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电话铃声刺耳地响起。 “傅先生您好,我是温小姐的代理律师。离婚协议已收到,关于财产分割的事宜,您看什么时候方便面谈?”
傅闻声揉着剧痛的眉心,恍惚间想起那晚签下的名字。 原来,那不是梦,也不是她的欲擒故纵。 “一小时后,我要见到你。”
一小时后,赵律师带着文件准时抵达。 傅闻声胡子拉碴,双眼充血。他打开冰箱想拿瓶水,却看到了温然买的小蛋糕,眼眶再次泛红。 他拿出一罐啤酒,仰头猛灌,试图压下喉头的哽咽。 他记得温然要做财产公证。当时他愤怒地认为这女人终于露出了贪婪的真面目。 现在他只想说,只要她能回来,这万贯家财给她又何妨。
“傅先生,温小姐委托我进行财产分割。她名下的一套老房子,以及卡里的八万块存款,全部转赠给您。” 赵律师顿了顿,继续说道: “她唯一想要的,是结婚前送您的那枚戒指。除此之外,她是净身出户。您有异议吗?”
傅闻声喝酒的动作猛地顿住,不可置信地看向律师。 一把抢过文件,视线扫过那一行行条款,看到最后,他突然惨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纸上。
“你怎么……这么傻……” 她早就看透了一切,却把仅有的退路都留给了他。 文件末尾,“温然”两个清秀的签字刺痛了他的眼。
赵律师推了推眼镜,公事公办地打断了他的情绪: “转赠文件在这里,您签个字就行。至于戒指,温小姐委托我代为保管,说是有空会来取。”
戒指? 傅闻声猛然惊醒,心跳漏了一拍。 赵律师没察觉他的异样,掏出一张照片递过去:“温小姐说大概是这个样式,内圈刻了字。”
傅闻声盯着照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那枚戒指…… 早在两天前,就被白欢颜的儿子扔进了壁炉,化为灰烬了。
那张照片像是一把钥匙,瞬间开启了傅闻声封锁的记忆闸门。 他疯了般冲进卧室,凭着残存的记忆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那只熟悉的丝绒盒子静静地躺在那里,打开一看,里面却空空如也,像极了他此刻荒芜的心。
傅闻声不信邪,将柜子里的抽屉一个个拽出来,翻得底朝天。直到拉开最后一层,里面依旧没有那枚戒指的踪影。 他猛地僵住,目光呆滞地望向窗外,浑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干,整个人颓然跌坐在地。
“傅闻声!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 悔恨如毒蛇般缠绕上心头,他发了狠地一拳拳砸向自己的脸颊,痛感却不及心头万一。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天温然望着窗外时,那双仿佛灵魂已经枯竭的眼睛。
原来她在那时,只是卑微地想要回属于她的戒指。 而他呢?他不仅没听半句解释,甚至斥责她小气,眼睁睁看着白晨把那枚承载着她最后念想的指环,扔进了熊熊燃烧的壁炉。
那一幕幕画面变得高清而残忍:温然被推倒在地的狼狈、她眼底破碎的光、还有那句绝望的“不想爱了”。 心像是被人徒手撕裂,鲜血淋漓。 “对不起……温然……”
傅闻声死死按住胸口,试图压下那窒息般的痛楚。 这五年,他自以为是个合格的丈夫,实则一直困在白欢颜的阴影里作茧自缚。 新婚夜,温然那番关于暗恋十五年的真挚告白,曾让他动容。可那时他脑子里想的却是:这样欢颜就能放心了吧。
婚后五年,温然为了他画地为牢,断了社交,辞了工作,哪怕知道他捐精给白欢颜,也选择了独自吞下委屈,维护他那可笑的自尊。 而他,却为了那个早已变质的白月光,一次次将满身伤痕的妻子推向深渊。
“温然,求求你回来……我爱你,真的不是愧疚……” 空荡的房间里,只有回声在嘲笑他的迟钝。那个曾经无论他走到哪儿,都会像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喊“傅闻声”的女孩,再也不会回来了。
直到夕阳的余晖吞没最后一丝光亮,傅闻声才红着眼眶从卧室走出。 赵律师依旧保持着职业的坐姿,见他出来,礼貌地起身。 傅闻声接过那份财产转让书,手指颤抖,又递了回去,声音沙哑得不成调: “我不要。这是温然的东西,我要给她留着,万一她回来了……总得有个家。”
赵律师习以为常地点点头,追问道:“那戒指呢?” 傅闻声的眼神空洞得没有焦距,哽咽道:“让她……亲自来找我拿吧。”
送走不知内情的赵律师,门刚关上,一道尖锐的童声刺破了死寂。 “傅叔叔!” 白晨站在客厅角落,察觉到大人的冷淡,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小心翼翼地凑过来。
“傅叔叔,你是不是生妈妈的气了?我替妈妈道歉好不好?妈妈不是故意砸烂婚纱照的,也不是故意烧掉日记本的,更不是故意让我扔掉戒指的……还有温阿姨在家宴上尿裤子的事,也是妈妈让我大声喊出来的,你别怪她了好不好?”
白晨天真地以为,诚实能换来大人的原谅。 然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傅闻声整个人如坠冰窟,僵在原地。 他缓缓转过头,死死盯着白晨,眼底泛起骇人的红血丝,声音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你说什么?”
白晨被吓得退后一步。 傅闻声一步步逼近,厉声咆哮:“再说一遍!什么叫故意砸烂?什么叫故意烧掉?家宴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孩子终究是被吓哭了,抽噎着把那些残忍的真相全盘托出。 “妈妈说……那本日记太破了,看着心烦,让我烧着玩……” “妈妈说趁你不注意,把戒指扔了最好……” “家宴那天,妈妈看见温阿姨尿裤子了,她不带阿姨去厕所,反而叫我大声喊出来让大家看……”
真相如同一记记重锤,将傅闻声砸得粉身碎骨。 原来那天温然的失控,是被白欢颜一步步逼出来的。 那天他回家看到满地狼藉,只当是温然在发脾气,却不知那是白欢颜登堂入室的宣战。
还有那个日记本……那是温然父母唯一的遗物啊! 他想起自己当时混账的话——“不就是个破本子,我给你买一千个”。 那时的温然该有多绝望?她珍视如命的东西,在他眼里却一文不值。
是他,亲手把刀递给了白欢颜,让她一刀刀凌迟着温然的心。
傅闻声痛苦地弓起身子,悔恨的泪水砸在地板上。 家宴那天,他只觉得丢人,只听信了白欢颜的一面之词,以为温然是为了那个“野男人”才不顾体面。 殊不知,她是因为行动不便,被白欢颜恶意拖延,才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尽屈辱。 她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那一刻该有多无助?而他这个丈夫,却在她伤口上撒了把盐,指责她出轨。
“傅叔叔,你别怪妈妈……她只是想让我有个爸爸。” 白晨试图去拉傅闻声的手,却被一把挥开。
傅闻声看着这张酷似自己的脸,眼底只剩厌恶: “我这辈子都不会是你爸爸。回去告诉白欢颜,收起她那些恶心的心思!”
他像拎小鸡一样把白晨扔出门外,随即修改了所有门锁密码。
世界再次安静下来,傅闻声失魂落魄地回到卧室,目光锁定在那漆黑的壁炉上。 那一瞬,他像个疯子一样扑过去,不顾一切地将手伸进尚未冷却的灰烬里。 余温尚存的炭火灼烧着皮肤,发出滋滋的声响,可他仿佛失去了痛觉,眼底只有偏执的疯狂。
“在哪里……到底在哪儿……” 手掌被烫得皮开肉绽,却让他想起了那天温然扑进雨里、手被烫伤时的痛。 原来,她当时这么疼啊。
不知翻找了多久,指尖终于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圆环。 傅闻声如获至宝,颤抖着将那枚已经烧得漆黑变形的戒指握在手心,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跪坐在地上,对着空荡荡的窗口,卑微地乞求: “温然,戒指我找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拿啊?”
回应他的,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翻遍了家里乃至小区所有的垃圾桶,试图找回那些婚纱照的碎片,却一无所获。 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这一晚,他抱着温然备用的轮椅,蜷缩在地板上,哭得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次日清晨,傅闻声强撑着精神,满身戾气地杀向医院。 既然一切因白欢颜而起,那这笔账,必须算清楚。
他径直来到白欢颜的办公室,刚走到门口,里面便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女声: “给我钱!不然你别想再见你儿子!” “事到如今你还装什么?当初那个和傅闻声的孩子,不是你亲眼看着我弄死的吗?白晨是谁的种,你心里没数?”
傅闻声脚步猛地一顿,侧身躲在门后。 屋内,白欢颜的声音尖锐刻薄,哪里还有半点温柔知性的影子。 “Teddy,我只要五万。那个傻子对我念念不忘,等我拿下他,别说五万,五十万都给你!” “我现在可是他妈的主治医师,我说我是心理学专家,他就信了。就算他不要我,还能不要他亲妈的命吗?”
门外的傅闻声浑身颤抖,怒火直冲天灵盖。 原来从头到尾,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孩子不是他的,心理学位是假的,甚至连温然的命,都是这场骗局的牺牲品!
他一脚踹开房门,巨大的声响吓得白欢颜手机落地。 看清来人,她脸色瞬间惨白,慌乱地挤出一丝笑:“阿……阿声,你怎么来了?”
傅闻声大步上前,狠狠一巴掌将她扇翻在地。 “别装了!” 他不给她任何狡辩的机会,直接播放了刚才录下的通话音频。 白欢颜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阿声,你听我解释……” 傅闻声一把揪住她的衣领,眼底是滔天的恨意: “别叫我阿声!恶心!白欢颜,带着你的野种滚回加拿大!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看在已故白叔叔的面子上,他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 可白欢颜显然并不领情。她欠了巨额赌债,要是现在被赶走,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她把主意打到了傅母身上。
傅闻声刚离开不久,就接到医院通知:母亲不见了。 监控显示,是白欢颜偷偷将人运走了。 不久后,一条勒索短信发来:【城南仓库,一千万。】
傅闻声冷笑一声,眼底杀意翻涌。 他没带钱,直接带着全副武装的保镖包围了仓库。 那个蠢女人大概不知道,他在这个城市到底有多少手段。
仓库内,傅闻声从后窗看到母亲被绑在椅子上昏迷不醒,心如刀绞。 “动手。” 一针麻醉弹精准命中白欢颜的脖颈。下一秒,大门被踹开。
傅闻声先让人将母亲送医,随后拽起地上的白欢颜,反手就是两巴掌。 “给你活路你不走,非要找死。连白晨你都不管了?” 被保镖押进来的白晨哭得撕心裂肺,白欢颜却只是冷冷瞥了一眼: “这拖油瓶你想要就送你!”
傅闻声也被她的冷血震惊了。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回到医院,傅闻声才得知母亲这些日子遭受了怎样的非人折磨。 白欢颜所谓的“治疗”,竟是高强度的电击和过量的神经类药物。看着母亲身上青紫的伤痕,傅闻声恨不得将那女人千刀万剐。
安顿好母亲,他转身去了那个阴暗的地下室。 白欢颜被一盆冰水泼醒,还没来得及喘息,双手便被按进滚烫的沸水中。 “啊——!!!”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地下室。 “阿声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我马上滚!”
傅闻声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通红的烙铁,声音冷得像冰: “温然受过的苦,你也该尝尝。这才刚刚开始。”
“我没有害她!是她自己心理脆弱!我只是让她发现了真相而已!跟我没关系啊!” 死到临头,她还在狡辩。
傅闻声闻言,眼中最后一丝怜悯也消失殆尽。 原来,一切的源头真的是她。 “把她的腿打断。” 如果不温然腿脚不便,又怎会受那种屈辱?既然她喜欢算计,那就让她也变成废人。
两棍下去,骨裂声清脆刺耳。白欢颜痛得昏死过去,又被烙铁烫醒。 如今的她,头发凌乱,屎尿齐流,像条蛆虫一样在地上蠕动爬行。 “阿声……你不爱我了吗……那碗粥……”
“闭嘴!”傅闻声厌恶地踹开她,“一碗粥,我帮你移民、送你进修、甚至还要帮你养野种!早就还清了!是你贪得无厌,杀了我的孩子,害死了我的爱人!”
接下来的几天,傅闻声几乎住在地下室。 他像个没有感情的行刑者,一点点摧毁白欢颜的意志。 他拍下白欢颜如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照片,举到她眼前: “你说,要是把你现在的样子发给你那个名媛圈,还有你勾搭的那些富商,你会怎么样?”
白欢颜看着照片里那个疯婆子,终于崩溃了。 “不要!求求你不要发!我走!我现在就走!”
傅闻声冷笑一声,让人把她像扔垃圾一样丢到了大街上。
失去了报复的目标,空虚感再次袭来。 航空公司通知他参加葬礼,他却选择了逃避。仿佛只要不去,温然就还在某个地方活着。
深夜,一通电话打破了平静。 “闻声,立刻回老宅!”二叔的声音威严而急切。
傅闻声极其厌恶那个冷血的傅家,但还是回去了。 一进大厅,便看到白欢颜坐在轮椅上,身边站着白晨。那个疯女人收拾了一番,眼中竟又燃起了贪婪的光。
“跪下!”二叔怒喝。 傅闻声置若罔闻,径直坐下。 “你这个不孝子!为了个死去的女人,连亲生骨肉都不要了?你是想让我们这房绝后吗?”
傅闻声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嗤笑道: “他不是我儿子。就算是,我也不稀罕。我这辈子唯一的妻子和孩子母亲,只有温然一个人。”
二叔气得把一叠文件摔在桌上:“证据确凿!捐精证明、亲子鉴定都在这!傅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混账!”
傅闻声起身,眼神冷冽:“这种假报告,想做多少做多少。既然二叔这么喜欢喜当爹,这孙子送你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白晨突然挣脱白欢颜的手,扑到傅闻声脚边大哭: “我妈妈撒谎!我爸爸根本不是傅叔叔!”
全场哗然。白欢颜浑身颤抖,尖叫道:“白晨!你给我闭嘴!” 二叔也愣住了,狐疑地看向白欢颜:“欢颜,既然孩子都这么说,那就当着我的面再做一次鉴定!”
眼看骗局被拆穿,白欢颜彻底疯了。 她猛地掏出一把水果刀,抵在白晨稚嫩的脖子上,面目狰狞: “给我一千万!不然我就杀了傅家的孙子!为什么你们都不信我!”
刀锋划破皮肤,渗出血珠。 就在她以为众人投鼠忌器时,傅闻声身边的保镖早已伺机而动,一个擒拿将她狠狠掀翻在地。 白欢颜狼狈地趴在地上,断腿处传来钻心的剧痛。 她突然仰天狂笑,笑声凄厉如鬼魅: “傅闻声!既然不爱我了,当初为什么要招惹我?为什么要给我希望?我变成今天这样,都是你害的!你这辈子都会活在愧疚里,不得好死!”
在那个咒骂声凄厉的夜晚,白欢颜被警方带走,等待她的是牢狱之灾和遣返令。 至于那个被当做筹码的孩子白晨,傅闻声本打算送去福利院,最终被傅家旁支一对无子的夫妇领养,也算有了个归宿。
这场闹剧始于深夜,终于黎明。傅闻声彻夜未眠,顶着一身寒气去了遇难者悼念现场。 那里没有棺椁,只有一面冰冷的姓名墙。 周围是哭得撕心裂肺、瘫软在地的家属,傅闻声立在人群中,安静得像个异类,仿佛只是一个误入的看客。 可若是细看,便能发现他插在兜里的手正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个名字,一眨不敢眨。
散场前,他狼狈地率先逃离。 刚跨出大门,胸腔猛地一阵震颤,他弯下腰,一口粘稠的腥红喷涌而出,溅落在灰白的水泥地上。 傅闻声连看都没看一眼,胡乱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强撑着挺直脊背走了出去。
直到坐进车里,喉咙深处依旧翻涌着铁锈味。他无力地趴在方向盘上,像是一具被抽干灵魂的躯壳。 良久,他发动引擎,脚下油门轰鸣,车头狠狠撞向了路旁的电线杆。 在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秒,他仿佛看见温然穿过光影,来接他了。
三年后。 “傅董,今晚飞往荷兰的航班是十点,您需要先回家一趟吗?” 新来的助理小刘并不知道,自己触碰了老板的逆鳞——“荷兰”这两个字,是傅闻声的禁忌。
傅闻声揉着眉心的手一顿,目光有些涣散地投向窗外。 那个国度,他已经许久未曾听闻,久远得仿佛那是上辈子的事。 那场车祸没能带走他,只让他落下了一身病痛和残疾。复健的那一年里,他活成了一台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身价翻了几番,他却依旧蜷缩在城中村那套老破小里,守着满屋的回忆度日。
车子停在巷口,傅闻声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声音沙哑: “不用回了,直接去机场。”
命运总是充满了恶意的巧合,这趟航班,竟和三年前温然出事的那一架是同一班次。 万米高空之上,窗外漆黑如墨。傅闻声闭着眼,脑海中竟生出一个荒诞的念头: 如果灾难在此刻重演就好了。这样,他也算和温然死同穴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刚在梦里重温了与温然的初见,飞机便平稳落地。 踏上荷兰土地的那一刻,他心底竟涌起一丝诡异的期待与恐惧。 这三年,他明明已经接受了温然离世的事实,可站在这里,他又开始自欺欺人——或许她还活着,只是在和他捉迷藏。
深秋的风裹挟着寒意,吹红了傅闻声的眼眶。他垂着头,步履匆匆地穿过人群。 “路小夏!”
一道清脆的声音穿透嘈杂的人流,精准地击中了傅闻声的耳膜。 他脚步猛地钉在原地,瞳孔剧烈震颤。带着小心翼翼的期许,他慌乱地四下张望。 然而人潮拥挤,视线里只有陌生的面孔。 心瞬间凉了半截,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果然,又是幻听。
他转过身准备离开,却被迎面而来的一阵风撞得侧身避让。 下一秒,他整个人僵成了雕塑。
“怎么又穿这么少?信不信我让你舅舅揍你!” “哎呀,这叫潮流,你懂什么。”
人来人往的接机大厅,那两人旁若无人地嬉闹着,鲜活得刺眼。 傅闻声脊背僵直,双手从兜里抽出,死死贴在裤缝上。他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一眨眼,这泡沫般的幻象就会破碎。 直到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那两人依旧真切地向前方走去。
傅闻声猛地回神,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几次险些滑倒。 “温然!”
几步之遥,他像无数次梦境中那样,死死扣住了她的手腕。 这一次,指尖传来的不是虚无的空气,而是温热的脉搏。 看着眼前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傅闻声心脏狂跳,声音颤抖得不成调: “温然……真的是你吗?我好想你。”
没等温然反应过来,他便用力将人拥入怀中,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温然感受到脖颈间滚烫的泪水,浑身一僵,下意识想要挣扎。傅闻声却以为这只是梦,越发不敢松手。
直到旁边的路小夏看不下去了,上手用力掰开他的胳膊: “流氓!放开我小舅妈!” 温然也趁机抵住他的胸膛,用力将他推开。
怀抱落空的瞬间,傅闻声无措地站在原地。他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剧痛袭来,确认了这不是梦。 失而复得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他手足无措地笑着,眼睫上还挂着泪珠: “不是梦……温然,你真的还活着……”
“大叔,你坐飞机坐傻了吧?我们早就下飞机了!”路小夏挡在温然身前,像只护食的小兽。 傅闻声却听不进去,目光贪婪地描摹着温然的眉眼,再次伸手想去牵她。 温然皱眉避开。
“你干什么!不准打我小舅妈的主意!”路小夏大声呵斥。 傅闻声动作一顿,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刺耳的称呼,挑眉道:“小舅……妈?”
“对!”路小夏昂着头。 傅闻声看向温然,只见她脸上的惊诧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平静。 “傅闻声,你……”
话音未落,路小夏突然兴奋地挥手:“小舅舅!” 傅闻声心头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温然立刻转身,脸上绽放出从未对他有过的甜美笑容:“你怎么进来了?”
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收起车钥匙,宠溺地揉了揉温然的发顶:“等太久了,只好进来抓人。” 看着眼前这一幕,傅闻声心头的热血瞬间凉透。 那个男人转头看向傅闻声,疑惑道:“这位是?”
温然没有介绍傅闻声的名字,而是挽住那男人的手臂,神色坦然地对傅闻声说道: “傅闻声,介绍一下,这是我爱人。”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得傅闻声失去了思考能力。 “爱人?”他不可置信地重复。 温然从容点头,随即挽着男人转身离去,没再多看他一眼。
傅闻声站在原地,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心脏传来一阵绞痛。 还没从“她活着”的喜悦中缓过来,就被这残酷的真相再次打入地狱。 助理小刘凑上来,收起八卦的眼神:“傅董,车在外面了,走吗?”
傅闻声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眼底的受伤瞬间化为阴鸷与偏执: “去查刚才那三个人。给你一天时间,我要所有资料。”
一天后,资料到手。除了温然,另外两人的背景竟是一片空白。 看着照片上那个叫路凛的男人,傅闻声眼神阴沉。 他查到了温然的住址,在门口守了一整天,终于等到她落单。
他冲下车,死死拽住温然的胳膊:“温然,我们需要谈谈。” 温然猝不及防被拽了个踉跄,眼底满是烦躁。 傅闻声却对此视而不见,贪婪地注视着她的脸:“你的腿……” “治好了。”温然语气冷淡。 当年她的腿本就不是绝症,来荷兰后得到了及时的救治,早已恢复如初。
傅闻声察觉到她的冷漠,心中越发不安: “我以为……你在那架飞机上。这三年我每天都在想你,那份离婚协议我早就撕了,根本不作数。” 温然静静听着,心中却只有庆幸。 若不是那天受辱后高烧昏迷,错过了航班,她恐怕早已葬身火海。 这三年,她在这里有了家人、事业和爱人,早已不想再回头看那片烂泥潭。
“所以呢?”她问。 傅闻声哽咽道:“我知道孩子不是我的,我现在才明白,我对你不是愧疚,是爱。温然,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换我来追你。”
若是从前,这番话足以让温然感动涕零。可如今,她的心早已古井无波。 “我有爱人了,请你自重。” 说完,她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傅闻声的手僵在半空,最终无力地握紧了虚无。
接下来的几天,傅闻声如同着了魔。 他推掉所有工作,每天守在她门前,送花、送信,试图用回忆唤醒她的旧情。 那个路凛再没出现过,这让傅闻声笃定:温然只是在气他,那个男人不过是个挡箭牌。
直到某天深夜,温然一直未归。 傅闻声通过追踪定位,最后在一家嘈杂的夜店找到了她。
昏暗的灯光下,傅闻声在一群醉鬼中看见了被围困的温然。她正护着一个哭泣的小女孩,和一个醉酒的外国人争执。 傅闻声二话不说冲上去将她护在身后,试图讲理。 对方显然不想讲理,挥舞着酒瓶就要动手。
“快走!”傅闻声将温然推向门口。 温然刚跑出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响,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 她惊恐回头,只见傅闻声背对着她,身形一晃。那个洋人手中的酒瓶已经碎成了渣。 “傅闻声!”
听到她焦急的呼唤,满脸痛苦的傅闻声竟扯出一抹笑。 在对方再次扑上来时,他冷静地扣住对方手腕,一脚将其踹翻在地。 随后,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脑袋被包成了粽子。 他睁眼环顾四周,没看见温然,只看见那个被救的小女孩趴在床边。 “温然呢?”他掩饰不住眼底的失落。 女孩抬起红肿的眼睛:“温老师先回家了,让我留下来照顾你。”
“温老师?”傅闻声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温然大学是学美术的。 沉默片刻,他问出了那个最让他恐惧的问题: “那你见过你们温老师的爱人吗?”
小女孩安凌一脸疑惑地歪头: “温老师没有爱人啊,她单身很久了。”
傅闻声死寂的心瞬间复活,眼中迸发出狂喜的光芒:“真的?” 安凌乖巧点头。 傅闻声激动得浑身颤抖。果然!温然是在骗他!她还是单身!她还在等他!
出院那天,温然终于来了。 傅闻声借着伤势,故意虚弱地往她身上靠,虽被不动声色地避开,但他毫不在意。 他以救命之恩为由,半强迫地要求温然陪他吃顿饭。
去餐厅的路上,温然全程沉默,不停给路凛发消息说晚点回家。 车子停在广场旁,温然发现周围的人出奇的少。 刚下车,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会递给她一支玫瑰。 手中的花越来越多,温然却越来越烦躁。就在她想把花扔进垃圾桶时,广场的巨型大屏突然亮起。
“傅闻声!我好爱你啊!” “傅闻声!新婚快乐!”
那是她曾经的声音,在这个异国的广场上回荡,显得如此讽刺。 屏幕闪烁,接着响起了傅闻声深情的告白: “温然,我很幸运又遇见了你。前半生我亏欠了你,我想用余生来偿还,好吗?”
温然手中的花洒落一地。 朋友圈已经炸锅,傅闻声这出“全城告白”的戏码,正在网络上疯狂发酵。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穿着白色燕尾服的傅闻声捧着永生花,手持一枚修复过的素戒,单膝跪在她面前。
“温然,戒指我找回来了。哪怕只是个机会,能再给我一次吗?” 那枚戒指虽然被修复,但上面被烈火灼烧过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见。 周围的人群开始起哄:“答应他!答应他!”
这种被架在火上烤的道德绑架,让温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恶心。 她冷冷地环视一圈,低头问:“现在这一切,是大屏实时直播吗?” 傅闻声以为她动容了,欣喜地点头。
下一秒,温然抬手,狠狠掀翻了那个戒指盒。 她夺过那束花,重重砸在地上,用脚碾得稀烂。
“傅闻声,同样的错误,我犯一次就够了。” 温然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广场。 “你和白欢颜给我的伤害,不是时间能抹平的。如果这就是你救我的目的,那我宁愿那天被打破头的是我自己。这种自我感动的道德绑架,真的很无耻。”
傅闻声脸上的笑容瞬间寸寸龟裂。 温然继续补刀: “你的爱我要不起,我的爱你也早就挥霍光了。我已经不爱你了,听懂了吗?”
傅闻声慌了,狼狈地去抓她的手:“是不是还在生气?没关系,我会改的,你别说这种气话求你了……” 温然用力甩开他,转身要走。围观人群试图阻拦,被她一声厉喝喝退:“让开!”
刚回到家门口,就看见路凛倚在门边,似笑非笑。 温然有些心虚,刚想解释,腰身便被男人一把揽住。路凛将头埋在她颈窝: “出息了,成女明星了?下一步是不是要踹了我这个糟糠之夫?” 温然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回抱住他:“胡说什么呢,这么帅的老公我哪舍得。”
路凛其实就是当年家宴上抱她离开的那个男人。 他在荷兰重逢了最狼狈的温然,却给了她最体面的爱。治好她的腿,治愈她的心。 温然隐婚,只是因为路凛身份特殊,想避免麻烦,没承想反而招来了傅闻声这个大麻烦。
次日,路凛带温然去参加一场拍卖会。 有一幅温然心仪已久的小众画作将会展出。 起拍价不高,温然刚要举牌,一道声音横插进来: “二十万。”
全场哗然。温然转头,看见了两个过道之外的傅闻声。 此时拍卖师正要落锤,却见温然身边的路凛慵懒地抬手,比了个手枪的姿势,在眼前随意晃了两下。 点天灯。 这意味着不管对方出多少,他都包了。
拍卖结束,傅闻声急切地走过来。他以为只要拍下这幅画,温然就会原谅他。 然而,路凛一把将温然揽入怀中,手上那枚婚戒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温然,昨天是我太急了,这幅画送给你赔罪……”傅闻声试图无视那个男人。
路凛冷冷打断:“我妻子想要的东西,不劳傅先生费心。” 一句“妻子”,让傅闻声脑中紧绷的弦彻底断裂。 “骗人……你们在演戏……”
温然无奈,从包里掏出那个红本本,摊开在他面前: “今天特意带了结婚证,就怕你不信。现在,死心了吗?”
鲜红的证件刺痛了傅闻声的双眼。他的自欺欺人,终于在这一刻碎成了齑粉。 路凛轻笑一声,拥着温然转身离去。 傅闻声突然发疯般冲上去,一拳挥向路凛:“你用了什么手段骗她结婚的?!说!”
两人扭打在一起,但傅闻声毕竟身体底子垮了,很快被路凛反制。 路凛起身整理衣襟,温柔地擦去温然脸上的惊慌:“没事了,回家。”
傅闻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泪水无声地滑落。 在那一刻,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回到酒店,他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纸箱。 那是他送给温然的所有信件和花。花已枯萎,信被拆过。 他颤抖着打开信纸,发现每一封的末尾都有温然的亲笔回信。 字字句句,都在求他放过,都在说着不爱。
傅闻声捂着信纸,在异国他乡的酒店走廊里,哭得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最后,他留下了最后一封信,悄然离开。 温然收到信的那天,刚查出怀孕。 信封里只有薄薄一张纸: 【温然,此生我不再踏入荷兰。我不懂爱,但我会为你兜底一辈子。对不起。】
路凛扫了一眼,没好气地抢过来撕碎扔进垃圾桶。 回头却见温然眼眶微红。 “怎么?想回到他身边?只要你开心,我没意见。”路凛酸溜溜地说。 温然瘪着嘴,眼泪要掉不掉:“路凛!你会爱我一辈子吗?”
路凛一愣,随即轻柔地拭去她的泪珠,眼神郑重如誓言: “我会。”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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