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残障人士，进入职场后

　　你的公司里，有坐轮椅上班的人吗？

　　在中国，有超过8500万残障人士，占总人口约6%。这并不是一个很低的比例，但日常生活中，大多数人都很少有与这一群体相处的机会，大众对他们的真实生活了解甚少，就像生活在两条平行线上，鲜少存在交集，更不必谈成为同事。

　　残障人士在职场当中，有诸多困境与不便。隐形的准入门槛、不健全的无障碍设置、局限的社会认知、狭窄的职业选择，都让他们举步维艰。而实际上，他们中的大部分并不缺乏工作能力，在专注力、耐心、责任心等职场核心素养上表现出色。

　　尽管困难，但改变也一直在发生。

　　越来越多的公司在尽可能多地为残障人士提供便利，尽力打造一个平等包容的工作环境；许多残障人士也开始积极寻求改变，在工作亦或生活里，勇敢地进行第一次尝试。

　　全国第十二届残运会位于惠州的赛场内，易江红获得女子组K41级别65公斤以上级跆拳道冠军。来自湖南株洲、今年52岁的她站在领奖台上，笑容灿烂。

　　易江红是领奖台上三个人里，年龄最大的一个。她的决赛对手仅有31岁，比她高出一头，体格也壮实得多。

　　易江红（第一排右四）站在领奖台上

　　“当时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其实也来不及兴奋，我的第一念头其实是想马上把这个消息分享给我的同事、家人以及教练。尤其是我的同事们，他们这半年里给了我很多包容。”易江红说。为了去长沙参加集训，她向公司请了将近半年的假，主管给予了她无条件的支持。尽管她也会在晚上抽出时间工作，但客观上还是缺勤了很多。她想给大家一个交代。

　　易江红是京东阳光天使居家客服团队的一员，“阳光天使”是一个专为残障人士设置的团队，她与跆拳道接触的契机，也发生在这里。2022年，她的教练在一篇关于“阳光天使”的报道中看到了她的照片。“教练看到我用双脚打字，觉得我下肢力量和灵活度都不错，适合跆拳道。”

　　当时她49岁，失去双臂30年，没有任何运动经验。易江红去参观了跆拳道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踢出了第一腿，没有控制好力度，崴伤了脚。

　　跆拳道馆

　　这没有让她放弃，反而让她下定了决心。从那之后，她成为了跆拳道馆的常客。

　　如果是之前的她，绝对不敢进行这样的尝试。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活在阴影里。19岁的一次意外，她失去了双臂。之后的20多年，她几乎没有社交，一个人待在家里。她说那段日子是“一片空白”。

　　改变发生在2019年，株洲残联的培训教师问易江红要不要试试京东客服的工作，还可以居家办公。她不了解互联网，也没有相关经验，但“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像样的工作机会”，她决定争取一下，试一试。

　　面试之前，易江红把自我介绍练了很多遍，也提前让儿子帮她换了新的键盘，训练自己打字的速度。面试后的培训，她更是比谁都努力。所以，通过面试，通过培训考核，一切都顺理成章。

　　易江红正在办公

　　“之前别人问我在家里做什么，我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不过我现在可以挺胸抬头地说，我在京东上班呀！” 如今家里几乎所有的家用电器，都是她用自己的工资买的，这让她自豪。

　　这段经历，成为了易江红的精神图腾，让她有自信去做任何事情，也将她从自卑中托起，意识到自己原来这么强大。

　　备战残运会期间，她总是最早起的那一个，最晚睡的那一个，跑步、踢腿、步伐训练，每天重复六七个小时，连续半年，从85公斤瘦到60公斤，再从60公斤增重回65公斤。这绝非常人可以忍受。

　　但她享受这个过程，别人可以，她也可以，有什么不一样的。是啊，有什么不一样的。

　　对残障人士而言，工作的意义多种多样。对易江红来说，这是她重返社会的通行证，是自我证明的舞台；而对罗生花而言，这里是她重建生活的起点，自从工作以来，她的生活半径不断扩大，关于未来的想象也变得更加丰富。

　　2021年，罗生花拖着行李箱，坐着轮椅，从山西老家出发，跨越了1000多公里来到了江苏宿迁。那是她第一次自己一个人离家这么远。

　　她要去京东的阳光天使团队，做客服。这是她第一份工作，线上面试通过后，她几乎没有犹豫就做了这个决定。养父母起初很担心她照顾不好自己，但还是很为她开心，她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

　　罗生花

　　罗生花患有先天性脊柱裂，被亲生父母弃养，是养父母从河边草丛里抱回了她，给了她新的生命。她也曾有过行动自由的时光，6岁之前，她跟其他小朋友没什么两样，爱跑爱闹，只是腰上有个核桃大小的肿块。后来病情严重，从6岁起行走困难，13岁开始，就完全需要依靠轮椅活动了。

　　如此重大的变故，发生在一个孩子身上，显得更为残酷。病痛和异样的眼光，让罗生花变得自卑、封闭。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以为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得了这种病。

　　2018年，她记得十分清楚，她参加了一次培训会，会上全都是和她一样的脊柱裂病友。在那里，罗生花第一次向别人倾诉自己被抱养、生病、做手术的经历，也是在那里，她决定不再封闭自我，决定要更加积极地生活。

　　罗生花在世界之窗游玩

　　“打开自己”，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但它总能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她后来参加过许多次类似的活动，也认识了许多有着相同经历的朋友，其中一位病友，向她介绍了“阳光天使”团队。

　　“找到一份正式的工作，真正融入社会，一直是我最大的梦想。”她想要有机会去证明价值，去养活自己，甚至反哺家庭，也渴望像同龄人一样，与同事相处、交流，共同完成工作，成为朋友。这是等待已久的时机，她投递了简历。

　　考虑到罗生花的实际情况，公司为她安排了线上的面试，她也的确没有辜负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事实上，她总是最认真的一个，这些年里，她先后获得过部门“效率之王”“客服标兵”以及京东集团“一线先锋奖”等等荣耀。在京东，罗生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和成就感。

　　罗生花正在办公

　　挣钱后，她给家里交电费、手机话费，给养父母买衣服、生活用品。“我很高兴，可以给家里分担一些事情。”罗生花第一次觉得，自己与世界产生了如此真实的关联。

　　有了稳定的工作和收入，罗生花开始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她考了驾照，学了古筝，和同事一起组了乐队，培养各种兴趣爱好，不让自己闲下来。为了提升自己，她报考了山西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自学12门课程，拿到了大专学历。

　　当然还有奔跑，这是罗生花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今年3月，她摇着轮椅，跑了马拉松。“奔跑的时候，你就是会很开心，会有一种飞起来的感觉。”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6岁之前，那个爱跑爱闹的小女孩。

　　罗生花在宿迁参加马拉松比赛

　　“之前没有办法走出家门，所以当你有了机会，你就会想走得更远。”罗生花说。她已经在为下一场马拉松进行准备，不止于此，她还想“跑”到西藏，站在布达拉宫前演奏古筝。当然，带着父母一起。

　　相比易江红与罗生花，李剑想要的好像更加简单。他只想找到一份稳定的、公平的工作，不会因为身体条件而被人拒之门外，也不会因为异样目光而被区别对待。

　　李剑关于儿时的记忆，很多是在诊所里度过的，小儿麻痹症让他需要频繁地做针灸，共做过大小五次手术，几年过去，才可以踉踉跄跄地走路。

　　专科毕业之后，他和朋友一起去外地打工，到了一个服装厂，朋友留了下来，自己却因身体原因被拒之门外。还有一次，在熟人介绍下，他在箱包厂找到了一份工作，他的双手没问题，顺利地完成了第一天的工作，但还是在晚上被以“会影响工厂形象”为由辞退了。“我当时十分失落，又很无奈，这是我印象中最深刻的一次被拒绝的经历，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后来他又做了一些零工，每月四五百元的工资，在2006年左右也仅是刚够维持生活。

　　李剑

　　直到2013年10月，京东“阳光天使”团队成立，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他记得那一天，姐姐开车送他到公司，停在北边的一栋楼下，离面试的地方还有些距离。人力资源同事来接他，察觉到他走路很吃力，就说可以背他过去。

　　“我其实挺意外的，这是第一次有陌生人提出可以背着我走。”李剑说。虽然他没有同意，但这件事让他印象深刻。他们慢慢走到了办公区，李剑发现那里有无障碍通道，工位之间距离很大，轮椅可以随意通行，还有无障碍卫生间、单独的会议室、更衣室和餐厅。“在办公室内就能解决所有的行动问题。”

　　就像他曾想象的普通人的生活一样，李剑实现了“在明亮的办公室做朝九晚五工作”。加入京东没几年，他就买了车、买了房。他曾经会觉得对妻子、孩子、父母有所亏欠，如今也有能力能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上个月底，他还刚刚获评“江苏省自强模范”，这让他无比自豪。

　　阳光天使乐队（右一：李剑）

　　从“客服小白”到“阳光天使”的主管,李剑的考虑不再局限于自己。他会给不方便倒水的同事,每天装好水放在他们身边；会为了有音乐梦想的伙伴，带大家一起组乐队。

　　“工作以来最大的变化，其实是我已经不会再像从前一样敏感了，不会再那么在意其他人的目光了。”他常常组织团队成员一起出游，今年他们一起去过开封、日照、青岛。

　　12年里，李剑看着“阳光天使”团队从最初的12人逐步拓展成数百人。“我在这里感受到了公平，在京东，我们享受着与普通员工一样的薪资待遇、晋升渠道，没人会因为我们的身体看低或者看高我们。其实我们想要的，也就仅此而已。”李剑说。

　　阳光天使外出团建

　　在宿迁、成都职场内，京东为“阳光天使”们设立了专门区域，有独立办公区、独立餐厅、爱心宿舍、无障碍卫生间等，还有定期专属团建、心理辅导座谈等专属福利，同时联动社会力量，累计为数千名残障人员提供客服管理师技术培训，鼓励他们勇于追求梦想。中国残联主席程凯在刚刚结束的京东集团调研中表示，支持京东打造残疾人高质量就业样板。

　　阳光天使康体中心

　　工作给了易江红50岁尝试未知的勇气，给了罗生花奔跑的力量，给了李剑做个“普通人”的机会。而支撑这一切的，是一个真正平等包容的环境。

　　今年上半年，国务院印发《促进残疾人就业三年行动方案（2025-2027年）》，其中提出，地方各级人民政府，要将促进残疾人就业纳入民生实事项目。近年来，全国多地均出台了残疾人就业专项扶持政策，提供从技能培训、设备补贴到资格认证的全链条支持。

　　过去三年里，全国城乡残疾人新增就业累计164.8万人，就业率提高了4.8%。数据背后，是残障人士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和价值，也是社会正在学会用更公平的方式看待他们、接纳他们。而这，也离不开无数个像京东一样的企业、组织的共同努力、持续托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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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 林 檎

　　编辑 | 甘笠男

　　统筹 | 黄嘉翔

　　排版 | 思 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