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有个同行在后台私信我,说想聊聊职业选择的困惑。他目前在一家不大不小的企业做财务经理,注会全科合格证已经拿到了,但感觉现在的职位和薪水基本到顶了,往上走有点困难。他听说很多大公司招聘财务总监、财务高管,都明确要求“有会计师事务所经验”或“上市公司经验”,所以心里就琢磨着,要不要降薪去八大所之一锻炼几年?

  有个财务经理问我有没有必要降薪去会计师事务所,聊聊这个话题

  他自己倒是不排斥出差,加班也能接受,家里小朋友上幼儿园,有老人帮忙照看。他觉得这是个机会,但又拿不准,毕竟要从经理职位降薪从头开始,心里打鼓。

  我把这个问题和一些熟悉的同行聊了聊,也结合我自己和身边人的经历,发现大家的看法真的挺不一样的,很现实,也很值得思考。

  反对的声音占了大多数。

  最常见的反应是:“没必要,千万别去。”理由很直接:这位同行已经是财务经理了,在甲方公司里一步步往上走,比去乙方从头熬要强。而且,事务所的经验,也分三六九等。

  并且事务所经验,值钱的是能独立带项目,特别是经历过完整的IPO项目,真正帮企业搞过上市。但这样的经验,在事务所里也得是干了七八年、到了经理级别以上的人才有可能攒到。你能承受住前几年低薪酬、天天熬夜加班、常年出差在外的生活吗?就为了一个‘可能’?

  现在八大所,对没经验的新人或者半路转过去的,一个月到手七八千是常态,好点的可能九千一万。你想想你现在经理的薪水,再对比一下。而且,这不是熬一两年,是可能要以‘年’为单位来计的投入。家里有老有小,图啥呢?

  最重要的是你以为你想去,人家事务所就愿意要吗?以你现在的条件——年龄、家庭状况、零审计实务经验——想去八大所,对方可能也会慎重考虑。他们更倾向于要一张白纸的应届生,或者有一两年审计经验的助理。你去了,很可能就是从最基础的审计助理工作干起,抽凭证、做底稿,和你现在做的财务管理工作完全是两码事。

  现在高端财务岗位,确实偏爱有事务所背景的,但很多时候这个“事务所背景”指的是“四大背景”。“很多大公司的招聘启事上,白纸黑字写着‘四大会计师事务所经验优先’。其他所的经验,认可度会打折扣。你降薪吃苦好几年,最后发现目标公司的门槛还是够不着,那不就尴尬了?”

  但也有人理解这种想法,认为可以一试。

  这部分同行认为,如果未来的职业目标非常明确,就是瞄准了头部上市公司、大型集团的财务负责人岗位,而当前的平台又无法提供这样的跳板,那么去事务所“镀金”,是一条虽然辛苦但可能有效的路径。

  一位从企业财务转到事务所,又成功跳回更大规模企业做高管的同行分享了他的经历:他当时和这位同行情况有点像,在原公司遇到了瓶颈。去事务所,就是奔着攒项目经验去的,特别是IPO。在事务所那三年,是他专业能力成长最快的三年,对整个资本市场的运作、会计准则的理解、财务合规的细节,有了颠覆性的认识。这段经历后来成了他跳槽时最硬的筹码。

  但他也强调了前提和运气:“首先,你得做好心理和家庭的双重准备,事务所没有生活,只有工作。其次,你得有点运气,能进入一个有好项目(比如有上市潜力的项目)的团队。如果进去天天做那些没啥技术含量的年审小项目,那就纯属浪费时间,还不如在企业深耕。最后,最好在事务所有点人脉,能帮你引荐到合适的项目和团队,避免入坑。”

  除了支持和反对,分析具体的条件和得失。

  关于年龄和时机:如果你还不到30岁,身体能扛,家庭负担相对轻,可以去搏一搏。但如果已经过了35岁,拖家带口,从零开始和应届生竞争体力精力,性价比确实不高。

  一位在八大所做到经理的朋友说:他现在年薪40万,天天想的都是怎么跳到甲方企业做个财务经理,安稳点。这位同行都是财务经理了,还往这个‘坑’里跳干嘛?好好钻研企业财务的管理、业财融合、投融资,这条路不香吗?这代表了很多乙方人的真实想法——事务所是职业生涯的一个阶段,是“过程”,不是“终点”,终极目标往往是跳去一个好的甲方。

  关于家庭:这是最现实的问题。虽然有老人帮忙带孩子,但事务所动辄一两个月的长期出差,会让你基本缺席孩子的成长。一位后悔过的同行说:“项目成功、报告出炉的成就感是真的,但每次回家看到孩子又学会新东西,而你却完全不知道,那种愧疚感也是真的。你得想清楚,未来几年可能错过的亲子时光,是不是你能承受的代价。”

  有同行提出了另一个思路:他现在有注会,有企业财务管理经验,不一定非要降薪去事务所。可以尝试直接投递更大平台的公司,比如上市公司的子公司、孙公司,或者一些处在快速发展期的中型企业。这些地方对纯事务所背景的依赖可能没那么绝对,更看重综合能力。先去这样的平台,积累更全面的管理经验和上市公司规范运作经验,可能是一条更平滑的路径。

  聊聊我的看法

  听了这么多声音,我觉得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完全取决于个人的职业地图到底是怎么规划的。

  如果内心极度渴望进入那个“要求事务所或上市公司经验”的顶级公司圈子,并且认为当前所有路径都已被堵死,去事务所是能想到的唯一一把“钥匙”,那么在充分评估了身体、家庭、经济上的承受能力后,可以去尝试。但一定要目标清晰:去,就是为了快速积累高质量的项目经验(特别是证券类业务经验),就是为了那个“背景”。进去之后,要主动学习,争取好项目,缩短“攒经验”的时间,别闷着头傻干。

  但如果只是对现状有些焦虑,觉得需要改变,那我建议或许可以再拓宽一下思路。“注会+财务经理” 这个配置其实已经很有竞争力了。可以试试瞄准那些正在筹备上市的公司(Pre-IPO公司),他们非常需要既懂企业实际财务运作,又懂上市规范的人才,同行背景可能正对胃口。或者,可以尝试向更大的集团企业投递简历,从副职或专业高级岗做起,内部再寻求发展。

  总结一下:

  1.降薪去事务所,是一笔高风险、潜在高回报的投资。回报是“硬背景”和“硬技能”,风险是时间成本、健康成本、家庭成本,以及不确定性(未必能遇到好项目)。

  2.关键在于“你想用这段经历换什么”。如果目标模糊,只为逃离现状,大概率会后悔。如果目标极其明确,且能承受代价,那可以一搏。

  3.多看看其他路。在你下定决心“换赛道”之前,不妨先在你的“本赛道”——企业财务领域——再做一轮更努力的尝试,也许有意外之喜。

  职业选择就像审计一样,需要做足“实质性程序”,获取充分、适当的证据,才能做出合理的判断。别人的经验都是“审计证据”之一,但最后签字确认的,只能是你自己。想清楚最坏的结果是否能承受,最好的结果是否值得追求,答案可能就在你心里了。

  祝每一位在财务、审计道路上奋斗的同行,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那条路。